李邺动手收拾围棋。
棋子盛在太极形状的圆形青瓷棋盒里,黑是黑,白是白,界限分明,一目了然,没有无奈的妥协,没有选择的恐惧。
如果,人生在世,也如这棋子般,简单明了,因果分明——
李邺修长的手指插进棋子中,触手温腻清凉,略略滑动,哗啦啦声如同初消的溪水,浮着碎冰,清越地泠泠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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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叔翰很客气地先拜访了喜岚轩,三天后,邀请李邺来他凤凰城的新居做客。
金叔翰的豪宅在凤凰城的“比福利山庄”,洄蓝湖风景区,距离喜岚轩不远。
李邺没有带侍从,一个人开着辆低调的银色沃尔沃去了。
金叔翰的别墅在一个较小的湖泊——落月湖畔,李邺开着车,在湖畔的林荫道上行驶了十几分钟,才看到远方葱茏草木掩映中的隐隐楼阁。
车开到了金叔翰家门前。这是座中国元素的豪宅,带着辽阔的院落,朱漆大门,上面嵌着黄灿灿铜门环,从青瓦墙头只能看到茂林修竹,金桂出墙而来,映衬着飞起的屋檐,琉璃瓦华彩托起的螭吻飞凌冲天。
李邺玩味地看着螭吻,这应该是豪宅的主人后来加上去的,以隐晦地彰示主人的身份。(螭吻是龙的第九子。平生好吞,即殿脊的兽头之形。这个装饰现在一直沿用下来,在古代汉族宫殿建筑中,五脊六兽只有官家才能拥有。)
李邺叫开了门,将车开进院子,仆从身材瘦巧,举止柔婉,似是个小黄门,他声音轻悄地说:“殿下在后院观鱼呢!”
李邺点了点头,这时响起一阵笑声:“贵客来了,有失远迎——”
只见金叔翰带着两个侍女从别墅后走了出来,李邺笑着缓步过去:“听说殿下在观鱼,扰了殿下雅兴?”
“一个人赏鱼看见有趣的也没处说,你来得正好。不过,李公子是贵客,还是请先进屋喝杯茶,到黄昏,桂花的影子落在赤金的水上,那时候赏鱼才好看。”
这座三层建筑,屋外雕梁画栋,甚是华美,虽然俗艳,却还可观。
一进屋,玄火金魇族的民族特色就显出来了。
屋外虽然花哨,倒也庄重,可室内装潢硬是成了俗艳轻薄,虽无歌姬舞娘,但李邺鼻端似乎闻到了甜腻腻的脂粉气,恍若置身青楼。
不过,端茶倒水的女子虽不算青瓷如水,倒还娴静端雅。
李邺端起珐琅彩的茶盏,举到眼前端详:“雍正年间的,不错。”
金叔翰拨着榛子:“喜欢了送你,我还有一套。”
“谢谢!”
李邺谦和温润,看起来很好接近,他放下茶盏,看了眼窗外,几株桂花含香吐艳,开得如霞似锦,纷繁璀璨,衬着屋里年轻貌美的侍女,真是赏心悦目,李邺戏谑:“这地儿真不错,殿下会享福,整天倚红偎翠,醉卧花间,着实让人羡慕。”
金叔翰笑道:“是吗?”
李邺笑道:“作为男人,最快慰的两件事,莫过于在马背上征服世界,在床、上征服女人。”
金叔翰哈哈大笑:“李公子高论,当浮一大白!可是公子不近女色却是何故?”
李邺微微一笑:“唯为巫山沧海之事。”
金叔翰笑言:“小弟佩服!其实,如果合理利用,一个女人顶十个男人,你看凤凰城这宅子,我不常住,如果有个聪明女人管着,就放心多了,要是这女人再带着我俩的孩子,就更好了,比起男人,不容易起异心——李兄,你那房子,我喜欢得很。”
“喜岚轩小,比不上贵府。”
“虽然小,我看好得很,清雅,幽静。”
“那你过来住几天?”
“好啊!”金叔翰端起茶盏,“说定了,你可别到时候烦了赶我走。”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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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邺一回喜岚轩,就召残墨过来。
晚餐时候,残墨到了,李邺让她坐下一同用餐,娜娜侍立一边。
残墨垂着头,细嚼慢咽。
李邺忽然说:“残墨,下个月初三,金叔翰殿下要来喜岚轩住几天。”
残墨放下筷子,恭谨地说:“知道了,属下去好好准备。”
李邺温和地说:“不用特意准备,你待这儿就行了。”
残墨一愣,继而婉丽一笑,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说:“是,属下一定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