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走到客厅,林涓喜就觉察出不对了,她不动声色地脱掉外套,把背包挂在衣架上,倒了杯水,表面平静,眸子深处却是极度的警觉,留心这屋中的每一处动静。最熟悉的空间,一想起来就觉得温馨和放松的地方,现在,却像一个伺机偷袭的妖魔,透着诡异和危险。
窗子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从事正经事的良民是觉察不出来得,但对于实战经验丰富的林涓喜来说,却是一目了然,不仅如此,她还能够看出来,做这事的人,并不擅长撬门窗。
此刻,她端着杯子,装出要喝的样子,凑到嘴边,液体碰到了唇,她呷了一口,两口——
突然,耳边凉风袭来,林涓喜一脸沉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转身,将杯子朝来风方向狠狠丢过去,同时肩头一侧,躲过了夹裹着劲风的一个东西,“嘣”的一声,那东西钉在了身后的木质桌子上,眼前站着位青年,玻璃杯碎在他脚下,一阵酒香溢出来。
这青年中等个头,肤色白皙,眉目细致而秀气,嘴角一颗黑痣,冲她微微一笑:“鱼肠,你好。”
林涓喜也是淡淡一笑:“你好,青萍对吧?曾在卡尔那儿有过一面之缘,年三十突然冒出来,问我们要电话号码,我当时就觉得眼熟,果然!”
“那是曾用名,我现在,叫竹叶青。”
林涓喜笑笑:“给日本人打工,很辛苦吧?”
“但是报酬高——卡尔方索失踪了,人们都在说,你的嫌疑很大。”
“你不是来调查的吧?”
“哼!如果那老杂毛在你手里头,劳烦也替我砍几刀。”
“哦,原来你和他有矛盾,我还以为你只是图日本人报酬高才离开‘朔月’的。咱们也算同事了,你就拿这个——”林涓喜将身后插进木桌的匕首拔下来,“——当见面礼?”
竹叶青扫了眼地上湿漉漉的白酒和亮晶晶的玻璃渣,笑道:“你不也用这个——美酒招待我?如果不小心泼到脸上,眼睛就暂时废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打碎了我的杯子,唐突好酒,这匕首就当赔礼了。”林涓喜将匕首插在腰间,示意,“——坐吧!”
竹叶青一动不动,林涓喜径直坐下:“青萍——我还是习惯叫你原来的名字——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竹叶青笑容渐渐消退:“人们对你的评价你知道吗?他们说:鱼肠,天生就是用来杀人的。”
林涓喜谦虚地说:“谁这样谬赞?真是不敢当!”
血影上前一步,已是一脸冰冷:“他们都这么说,卡尔方索,菊地秀男,孙骁——”
“孙骁——”林涓喜一抬眉,“你见过他?”
“不光见过,他还差点收我当徒弟。”
“为什么是‘差点’?”
“因为孙骁说,如果我能把鱼肠的脑袋提过来,就收我当徒弟;如果我没这本事,就是孺子不可教了。”
林涓喜蹙眉:“这可不好办,我就一个脑袋——跟你商量个事儿,你在日本人那儿好好待着,别拜孙骁那个变态做师父了好不好?这样你不用冒险杀我,我也安生。”
竹叶青坚定而冷酷地说:“能拜孙骁为师,是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杀手的梦想。”
林涓喜眉若含烟,眼中折射出冷光:“青萍,你太有职业操守和上进心了,和你比,我简直惭愧地想撞墙,不过,我可不想被你杀,也不想杀你。”
“少废话!”竹叶青的眸子黑黑沉沉,无一丝人性的亮光,“鱼肠,我早都想和你切磋切磋了——”
他话音落的时候,人就扑了上来。
使枪,竹叶青不一定是林涓喜的对手,可如果肉搏,男女体力,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林涓喜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就溜下了椅子,就地打个滚儿,滚到一边,身法灵活如野生动物;竹叶青即刻又扑了过去,林涓喜继续躲,他继续扑,如此数次,其间伴随着物体倒地的声音,哐哐当当不绝于耳。
可是,竹叶青没有注意到的是,林涓喜在反复的移动和翻滚中,将桌上一个打火机顺在了手里,而且,把他引到了某个地方。
待竹叶青那双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站在混合碎玻璃的酒上时,林涓喜将火打着,凑过去,伴随“彭”一声,竹叶青脚下燃了起来。
他微微错愕,下意识想跳开,分心的几秒钟,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回过头,看到了比自己矮半头的林涓喜那神色淡淡的秀丽脸庞,纤手擎着他的匕首,贴着他的喉头。
林涓喜扯了扯嘴角,一个不怎么符合她如花韶华的“皮笑肉不笑”,说:“青萍,失礼了。”
竹叶青怒目道:“鱼肠,你这狡猾的婊子!”
林涓喜眉头跳了跳:“说吧,想怎么死?”
竹叶青一脸拗执,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烈士摸样,林涓喜却笑了:“我刚才说了,我不想被你杀,也不想杀你。”
竹叶青斜她一眼:“快点儿动手,少废话!”
林涓喜沉默片刻说:“我真不想杀你。”
竹叶青微怔,林涓喜说:“我劝你一句,干这行的肯定不得好死,不如早点收手,或许还不会连累家人。别拜孙骁为师了,他心理有问题,和他学,你也就成他那样了。青萍,放过我好吗?”
林涓喜一双晶莹的眼睛看着竹叶青,后者神色缓和了许多:“我和你没仇没怨,就是为了孙骁,这算是……入学考试吧?”
“那就别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