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是个刚刚入了佛门的小沙弥,这几日下了几场秋雨,山路湿滑,不好走路,指引他的师兄打水时不小心摔伤了腿,便把手上的差事交到了他手上,派他给后山上的淳明师叔祖送饭。
走在去后山的路上,素心有些不习惯的挠了挠没了头发的光脑袋,瞅了眼手里的篮子,里面的素膳与方丈是一样的,只是听厨房里的师兄说师叔祖不喜青椒,里面便少了一道凉拌三丝。
在崇福寺里,这后山竹林虽说不是禁地,可寺中僧人们默认的不会随意踏足,寺外香客更是不允许进入,素心入寺三个月,还是第一次踏足后山。
青石路窄,竹枝又繁茂,到小楼前时,素心的僧袍都被打湿了。
只见那台阶前,立着一名约摸十几岁的少年。
素心看了一眼,只见他身着青色锦袍,形容秀美,气质不凡,素心不知他是何人物,只对他行了佛礼,便走到小楼前轻声敲了敲门,道:
“师叔祖,素心给您送午饭来了。”
半晌,竹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人飘飘然自小楼中走了出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恍惚间竟似九天之上垂云而下,不似凡人。
素心呆呆的望着那人,出了神儿,心中想着便是那唐僧再世,玄奘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你叫素心?素问今日怎么没来?”雨村见素心呆愣,并不着恼,微笑着道。
“啊!是,是,师兄把腿给摔了,不能走路。”素心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道。
雨村闻言略皱了皱眉,道:“如何这般不小心,你回去告诉素问好好养伤,我这里不用着急。”
水溶望着台阶高出那素衣白袍的僧人,忽然间明白了十三叔的意思,这般人物,是时间所有言语都无法形容的,如果真的要说,便是那濯濯如春月柳,肃肃似松下风了吧!
雨村又歪转过头望了眼旁边立着的少年道:“你,随我进来吧。”
随意的在小楼中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把石篮中的饭菜拿出来,淡淡一笑,本就温和出尘的面容更加飘渺,“一起用吧,我观你在院中立了许久,为何不进来?”
水溶并没有拒绝雨村的建议,但望了眼桌子上明显是一人分量的饭菜,并没有下筷子,将手中锦盒放到雨村面前,道:“淳明大师,小侄水溶,知晓两日后大师生辰,十三叔特遣小侄给您送来生辰贺礼。”
“哦?”雨村闻言,敛袖接过锦盒,翻开盖子,却见那锦盒里是一包使那蓝布手绢包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雨村一眼便认出是当年大明湖边他包着豌豆黄的那一块,打开包裹,里面果真是码的方方正正的几块豌豆黄,拈起一块放到口中细细咀嚼,雨村脸上露出些许怀念,道:“清甜爽口,沙绵细腻,很不错,替我谢谢十三王爷。”
见雨村喜欢,水溶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不知为何,能让这位皇叔开心,水溶心中也跟着高兴的紧,遂笑道:“这是蛮子姑姑亲手做的呢,十三叔只是加了个盒子上去。”
“他惯是会做这种事的,”雨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叹息,将剩下的几块豌豆黄重新包好,珍而重之的放进锦盒,道:“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是做什么?”
以往虽说京里也会派人来给他送生辰贺礼,但是这次连蛮子都惊动了,想必是不小的事情吧!
水溶听了雨村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子,犹豫了片刻,道:“皇祖父有意退位,父亲有意趁机会让您还俗。”
“是你父亲让你来与我说的?”雨村笑着问道。
水溶震惊的盯着雨村,在这个人面前,似乎他心中所想全部都无所遁形,“不,皇叔,是十三叔让我来的。”
“淳明已非红尘中人,施主不必如此称呼,”雨村听水溶对他换了的称呼,淡淡的道,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至于你父亲那里,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他自会明白。”
水溶接过书信,放入怀中,便起身,对雨村道:“如此,淳明大师,小侄便告辞了。”
雨村含笑微微点头,直到水溶走出门外,这才闭上眼睛,叹息,他又如何不想回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茗烟,茗烟!快过来,就是这儿,那琴音就是从这儿传过来的!”贾宝玉今日随贾母到崇福寺还愿,他平日里被父母,祖母拘谨着,哪里有多少机会出门来,听闻贾母要带他出门,喜得一夜不曾合眼,如今进了这寺里,哪里还会乖乖的待着。
这不甩了一众嬷嬷丫鬟,偷偷的溜了出来,见后山一片苍翠,心中喜欢,便朝那里去了,却是不料那山林之中传来一阵琴声,其声悠然,和澹宽广,妙音天下,贾宝玉自称雅人,却从未听过如此妙音,连忙拉着茗烟一路找过去。
说来也是贾宝玉运气好,那守山的和尚摔伤了腿,嘱咐接班的小师弟时忘记了让他看着后山,不许香客进入这茬子事儿,这才让贾宝玉钻了空子,入了后山。
主仆二人在这竹林子里兜兜转转,好容易才找到竹林深处的小竹楼,在那楼前站定,那琴声,悠然旷远,轻灵异常,只这般听着,心中便仿佛被荡涤了一般,贾宝玉听着听着,不由得痴了。
半晌,那琴音停了,贾宝玉眼睛闪亮闪亮的,转头对身边不明所以的茗烟道:“茗烟,能弹出如此好曲的,不知道是哪般女子,走,我们上去拜会拜会!”
茗烟闻言,撇撇嘴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是位姑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