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布隆安静听着,这悲壮其实不亚于深渊大桥战争,但她的神态无比平静。
“它们追到海里,用魔法把海水变成极冰,我们就被极冰冻上了。但是万幸,那是夏天,洋流是暖流。它们走后,暖流把最外面的极冰化开了一部份,就有幸存的族人活了下来。我的先人。”
“极冰,被暖流化了。”我说。
“极冰不会自己融化,除非魔法失效。”布隆说。
“会,我的先人是这么告诉我的。”女孩子答,“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说着卷起左手袖子,使劲捋到肩膀,我看到她上臂上有一圈印记,黑色的,意外很漂亮。
而且样子有点熟悉。我不敢贸然下定论,多看了一眼,记在心里。
“这是我出生就带着的印记。部落里面每个人都会这样。我父母都有,我的先人也有。这个印记是海神给的,会带来幸运,我想这就是极冰融化的原因。”
我仍旧好奇,不过她放下了袖子。
“那之后,我们回到了洛克法,在海边生活。符文战争改变了海洋,没有什么鱼,但我们也不想和其他部落混在一起。这么多年来,去世的去世,离开的离开,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一个。”
“离开的离开。”我说,“那其实你可能还有亲人在。”
“不会的。”她摇摇头,“离开的人都已经很大岁数了,到今天,肯定已经不在了。”
我有点纳闷。偏远部落常有人离开,可以理解,但大多是年轻人。上年纪的人离开生长一辈子的部落,说不通。
“为什么都是很大岁数?”我问。
“传统。”她说,“探险家,说到冰原战争,我还听说你以前来过弗雷尔卓德做考古。你挖出过什么以前的东西吗?”
她显然不愿意说,我也只好不问。“太多了,瑞科史黛博物馆里还有一柜子呢。”
“那你拿走了多少?”
问得好。“我是带了不少东西走。”我说,“我这一行——没什么,我没有可以辩解的。”
“弗雷尔卓德有那么多文物,你看上了,拿走了,我能理解。”女孩子说,“毕竟放在我们这里也没用,也不会有人看得懂。还不如让你带走,能有更多的人看到。”
她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我居然还能不好意思。“你想骂就直接骂吧,我都接受。”我说。
“我没什么想骂的。我还想问你一件事,你带了这么多东西走,有典籍吗?”
“典籍真的没带。”我摇头,“我跟着德玛西亚考古队来的时候挖出来过,但是按弗雷尔卓德法律,但凡文字记载都要上缴,考古人员不许翻。我们当时找到的全被收走了。”
“对,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没有历史。”女孩子说,“被冰霜守卫销毁了。”
“是啊,很遗憾。”
“但是你知道这里发生过冰霜监视者战争。你知道那些事是真的,对不对?”她说。
“很多人都清楚。”我说,“布隆?”
“每个人都听过这些事,在童话和传说里。”布隆点头,“从小就听,直到长大。只是信的人不多。”
“不过肯定有不少人明白。”我说,“像艾希,像瑟庄妮,她们都心知肚明。”
“但是大部分人还没有。”叫瑞尼雅的女孩子说,“探险家,如果真的有典籍出土,没被毁的史籍,记载了冰霜监视者战争,还有更早之前的一切。你会感兴趣吧?”
“会。”
我答,然后等女孩子后面的话。我猜他们部落真的留下了典籍,而她不想让我带走。
“极冰里封着尸体,还封着文物。有我们以前生活用过的东西,还有典籍。我们是没被冰霜监视者侵略过的部落,所以它们从没毁过我们的记载,我们还记着弗雷尔卓德过去的一切。从乌尔戴斯出来时我们带了这些典籍,见到冰霜守卫后,这些典籍就跟我的族人一起全都进了极冰。探险家,书不是直接封在极冰中的,是在箱子里,应该不会有问题。”
我真的动心。弗雷尔卓德过去的事情谁都清楚,但没有文字记载,就没有确凿证据。如果真的有典籍,就算现在没法发表出来,拿到的话也是惊天发现。
但是肯定不能这么干。我还有点职业操守,发掘东西的差事,出土文物不管如何价值连城,都是雇主的,我一件不拿。
“如果你不同意,我是不会拿走其它东西的。”我说,“我只要一枚符文。”
“不。”
她摇摇头,“符文当然是你的。极冰里的其他东西,不管是文物还是典籍,你看上什么想带走,也自便。我只求你一件事——第二件事,符文在一个箱子里面,请你只拿走里面的符文,箱子里剩下的东西留给我,可以吗?”
我知道我的行当普遍名声不好听。莱特说是文物贩子,已经很轻了。很多人说是强盗或者小偷,其实不为过。
我也承认,在弗雷尔卓德测绘时,我没少倒卖文物出去。而且真的像女孩子说的——借口就是这些东西即使留在这里,弗雷尔卓德政府也会想方设法掩盖,不让人看到,所以还不如让我弄走。这话由她说出来,我听着相当难堪,但要是换做我自己说,那就更是不要脸了。
“怎么可能不可以。”我说,“倒卖文物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这么直白说出来,已经让我脸上发烧了。”
“你要保证。”女孩子说,“布隆在这里,他是见证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