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这个喜堂上,已经是人为与俎我为鱼肉,他要做任何事都不会让我意外,这件事,却完全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都忘了出声怒骂,只是在他的手伸过来的时候,猛地想要抬起手臂用力的打过去。
可我忘了,自己中了药。
当我奋力想要抬起手臂的时候,却只感到一阵无力,手只抬起了一点点就又颓然的垂落下去。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而在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两声怒吼——
“颜轻涵!”
“住手!”
颜轻涵的手刚刚伸进了我衣襟的缝隙,抬头向我身后看了一眼,这一眼显得颇有意味,却并没能阻止他的动作,他只是淡淡冷笑了一声,然后那只纤细的,几乎没有温度的手继续往里伸着。
这一刻,我终于找回了声音,可我开口的时候,语气却比其他的人都更冷静:“颜轻涵,你要——”
可是,没等我把话没说完,他的手已经缩了回来。
手里,拿着一块半透明的软帕。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他,而他,终于在冷笑和淡漠之外,眼中有了另一种神情,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如火一般的炙热,仿佛下一刻他的眼神都会将那手帕点燃,焚毁。
当我仔细一看时,眼神也炙热了起来。
那是——我从铁家钱庄的铁盒里取出的,包裹着免死玉牌的那块帕子!
我顿时连呼吸都窒住了,傻傻的看了半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
他笑了一声:“你以为,我要如何?”
“……”
“堂姐,你怎么又忘了,我是受过戒的。”
“……”
“况且,就算没受过戒,你可我堂姐啊。”
“……”
我的喉咙发梗,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倒真的不是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毕竟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再是恨颜家,再是丧心病狂,毕竟当了傅八岱那么多年的学生,不可能到那种qín_shòu不如的地步;况且,我自认自己也没有那种能让人忘记lún_lǐ纲常、漠视血缘的美貌和魅力,只是,出于女人的自尊和羞耻心,刚刚那一刻的确让我有些难受。
此刻,我的心跳还未从那种惊吓中平复过来,只看着他手里的那块软帕,他也低头看着,眼中那已经掩饰不住的狂喜让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迹:“终于,终于找到了!”
我吞了口口水,有些艰难的道:“你,是为了这个?”
“……”
“从头到尾,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
我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几乎还是不敢相信。
这块软帕,是我去铁家钱庄打开母亲留下的铁盒时,拿出免死玉牌后得到的,之前不过是包裹着免死玉牌的一块帕子,我甚至都没有留意过,只是临走前顺手拿起来,加上后来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事,而且我的重点也完全放在了免死玉牌和母亲跟皇室的关系上,甚至都没有将这块帕子当成一回事,既没有花时间去好好看看,也没有拿出来用过,更妄论仔细的琢磨。
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颜轻涵做了那么多事,竟然是为了找这块毫不起眼的软帕!
这块软帕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费那么大的力气?
带着疑惑不解的情绪,我又抬起头来看向他,而他似乎也终于带着一种“夙愿得偿”的轻松,说话时也没有了那么警惕,欣喜的道:“我一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终于找到了!”
一路?花了那么大力气?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突地跳了一下,再回头想一想,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那天晚上,在客栈里——是你的人?!”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可我的话一出口,就听见裴元修和刘轻寒他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他?”
“客栈那晚?!”
颜轻涵带着几分鄙夷的冷淡,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我,终于笑出了声来:“怎么,你们终于想起来了?”
“……”
“我还以为,你们会一直想不起来呢。”
“……”
是的,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我去三江口接了离儿,跟刘轻寒他们一起回成都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夜宿城外的一座客栈,却在半夜的时候被人突然闯入客栈夜袭,当时着实将我们都吓了一跳,尤其离儿不在我的身边,更是让我这个当娘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
可是,那一晚的情况,却实在很诡异。
那些人潜入客栈,被闻凤析手下的人遇见,交了手,一楼的桌椅都被打得稀烂,闻凤析却说,那些人根本没有带武器,也就是说,他们进来的目的不是伤人,也不是行凶,甚至在我们都起身了之后,立刻就逃走了。
而后来,我又发现,我和离儿之前睡的那个房间,里面被翻得一片狼藉。
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我们入川之后,有第四路人马在暗地里窥视着我们,只是当时,我们都落进了他设下的心理圈套里,一厢情愿的认定马车里的“西川颜公子”是颜轻尘,所以根本没有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考虑。
现在,我才知道,那第四路人马,就是他。
他以“西川颜公子”的身份,想要骗我上他的马车,一计不成,又趁夜派人潜入我们的客栈,是为了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