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活人了!”
许欢颜骇然,眼前这女子眉如烟柳,笑时春风和沐,甚至还有种不知人世的天真浪漫,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怀疑她的真实年龄。
“来者是客,不如去桃花岛上坐一会?”女子嫣然含笑,刹那间,宛若朵朵桃花迎风盛开。
许欢颜也笑,明明没感觉敌意,甚至在她眸间看到的都是友好,但总是不安,她没有动,其他人自然都不动。
“呀,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女子吐吐舌头,忽然想起面前的人都是不认识的,旋即掩面轻笑,微风拂过未挽的长发,竟有几分魅意柔情,“你们初来乍到有防备亦是正常,我叫凝烟,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双眸猫一样地眯了眯,慵懒而可爱,却有种让人心软的天真。
许欢颜怔了怔,嘴角漫开一朵微笑,“好名字!”
心下却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暂时也出不去,不如就去逛逛。
凝烟素手一扬,几叶扁舟现于湖畔,她拉过许欢颜的腕子就走了上去,笑意攒满了她的眸子。
许欢颜一怔,这手上的温度也太刺人了,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来,同她攀谈起来。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湖心小岛,走进了看才惊觉这岛上桃花娇妍艳丽,月光之下,翩然绽放,漫步其间,晴天的香气浮散。
微风漫过,残花凋零,凌空飞舞,美得让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许欢颜心头的不安和违和感却越发浓厚,凝烟像个十四五岁光景的小姑娘,一路走来脚步都很雀跃,红色裙摆打着旋,远远看去,如一朵凌风盛放的荆棘花。
这样的女子怎会唱出那般哀伤的声音?
抬眸时,眸光掠过岛中央,有根幽暗、仿若耸入云端的大柱子,她干干地咽了咽口水,有些好奇它的来历,得花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搬运过来呢?
问了凝烟,她却笑而不语,眸间有点点细碎的忧伤。
走近了才发现那竟然是一根盘根错节、足足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的树干,鹅卵石砌成一个圆形花坛,褐色的土壤表面没有任何杂草,显然被人定期细细修理过,根茎相互缠绕,重重叠叠盘旋而上,目光沿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巨大的树冠如一朵蘑菇云,遮挡了月光,阴影将他们全部容纳。
微冷的风夹杂着水汽,吹得树叶婆娑作响,细碎的月华洒在身上,嫣红的花瓣随风飘零,打着转落在发间、衣服上,仿若一不小心跌入了桃花源,这画面美如仙境。
“桃花又落了!”凝烟目光专注,仿若承受不住从心里流出的悲伤,长睫如香扇半卷,氤氲着雾气。
手心托着一片花瓣,许欢颜心猛地颤了一下,这桃花的颜色也太鲜妍,就像浓血在水中化开的那种红,妖冶而凄冷。
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忙不迭地扔开了手心的桃花,桃花林中梦幻飞花的场景在她眼里变得十分妖异。
“你不喜欢桃花么?”凝烟眸间掠过一丝凉意,许欢颜的举动简直就是对桃花的一种亵渎,是不能原谅的。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许欢颜淡淡道,说得有些悲悯,神情却很平静。
凝烟秀眉微蹙,忽的化开一抹淡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莹白如玉的指尖点在唇上,疑惑时的表情很是娇憨。
不多时,凝烟带着他们走进了桃花林中一处三层楼阁,却见楼中有一三丈高的绣台,雕龙画凤,斗拱挂着绯色缭绫帷幔,金线锁绣桃花千朵,一盏琉璃莲花灯悬于彩带中央,仿若九霄星汉。
凝烟素手轻指,楼道间上百盏灯一同亮了起来,将幽暗的楼阁照得通亮。
醺暖的微光衬得她的脸目色有些发白,却是升起了几分神采。
“夜色已深,今夜诸位在此歇息,凝烟就不多叨扰,明日再叙!”
她淡淡敛眉,艳丽的裙摆随她转身泠然绽放,移步成姿,回眸一笑步生花。
二楼的雅间收拾得很干净,几人在内歇息了,凝烟娇俏一笑,足尖轻点,红罗倩影踏着扶栏飘然而去,轻盈盈地踏在河灯之上,足尖一璇,落在舞台中央,目光似有迷离,哀然地看了一眼,终是飞身离去。
许欢颜眼见那倩影消失于楼阁之外的夜色中,震得落英飞舞,片片凋零。
房间正对着那苍天古桃,斜倚着窗户,夜色如墨,那抹幽深剪影更让她心头不安,不知为何,血色桃花带来的恐惧深深缠绕。
眉心微蹙,睡意全无,终是身形一轻,掠进夜色中。
她在树下站着,耳畔风声呼啸,盈盈月光下,婆娑的树叶平添一丝阴森。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悚,爬上了半人高的花坛,手指拂过树干,却是一颤,她怔怔看着发白的指尖,眸光骤然幽深起来。
指尖感受到了律动,仿佛树干中央有一颗心脏。
手上微微用力,指甲划破了树皮,汁液登时涌出来,攀上她指尖,竟是微热的黏湿。
许欢颜眸间涌起骇然,这哪里是树汁,分明是血!
难怪这树上开的桃花鲜艳如血,被血水灌溉,如何能保持原来的绯色?
思及荒漠上,那些人惨烈而诡异的死状,许欢颜忍不住恶寒,感情那些消融的血肉全都被这棵桃花夺去了。
她迅速跳下花台,手指捻动,粘稠的触感挥之不去,血腥味交缠着桃花的清甜,让她有些头晕目眩,指尖在石头上抹去血色,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