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释天幻镜贴在林清暮脖子上,只刺进去一点点,殷红的血色顺着刀槽滑下,滴在他纯白的衣服上,洇开一朵血花,他想只要再使点劲就能刺穿他的脖子,就能护好身后尚在昏迷的女人,可是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觉心口一热,火辣辣的疼痛登时漫了上来,恍恍惚惚,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帝释天低头看到林清暮的手穿过胸口,大股大股的血涌了出来,在他素色袖袍上蜿蜒,盛开富丽堂皇的血花,艳丽至极,也冷到至极。
林清暮慢慢收回手,清瘦的五指上沾满了帝释天的血,红色白色交杂,显得十分诡异。
帝释天身形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双肩颤抖得厉害,仍然死死地抓着幻镜,努力横在胸前做出抵抗的姿势,可心脏已经被林清暮抽手时故意捏碎了,也说不出话,喉间血气翻涌,终于抑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可惜还是差了点,死在我手上也不算冤。”
林清暮掏出一块绢帕细细擦干净手上的血污,随手一扔,绢帕上星星点点血色盛开,随风落下。
抬手时,袖袍拂过帝释天的胸口,动作轻忽温柔,帝释天身形却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撞飞了,就砸在小白身边,在空中带起一川血色,洒了一地。
许欢颜愣愣地看着那袭妖娆的红色在眼前坠下,啪地落在地上,身下的土地迅速被染红了,和他穿的衣服几乎融为一体,分不清到底是血还是原本的颜色。
她就那么呆愣愣地坐着,做不出任何反应,怀香和苏叶从地上爬起来,哇地连着吐了好几口鲜血,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走向了小白,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气息全无的帝释天,也是怔住。
“颜儿,你醒了呀?”
帝释天秋水桃花似的眸子里秋水不复,桃花凋零,见到许欢颜坐起来,又亮了,仿若万千星子落入,漂亮极了。
嘶哑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血气,许欢颜醒了,手忙脚乱地从小白身上爬下去,手腕上还拷着铁链,她一动,就浑身痉挛,直接摔在地上,也顾不得喊疼,慌乱地爬过去,扶起已经虚弱得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的帝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的头靠在腿上,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心口的血窟窿贯穿身体,可以清楚地看到破碎的内脏和被血浸红的土地。
她看着他,惊恐得双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颤抖地抚上他依旧俊美无匹的容颜,张了张嘴,却听到自己嘶哑的哭声。
“颜儿,别哭,你这么漂亮怎么可以哭呢?”帝释天努力扯起嘴角,笑容也很虚弱,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脸,心疼地拭去眼角的泪珠,低低地打趣她。
“嗯,你说得对,我不哭。”许欢颜胡乱地抹了抹眼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我笑了,是不是你也能好起来?”
“傻瓜,我会一直陪着你啊。”他将幻镜放入她手中,看到了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不由得皱眉,手腕转了一个角度,映出了许欢颜惊慌失措的眼睛,依然清亮,只可惜,此生已经没办法再看到了。
自嘲地笑了笑,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紧蹙的眉头松开。
临死还能再看到你,真好。
能在你怀里死去,真好。
我只遗憾不能陪你一起老,不过有这么多人陪着你,想必你也能安然老去了吧?
帝释天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话:“颜儿,我要走也要漂漂亮亮地走,记得给我换上新衣服,也要给我洗脸哟。”
低不可闻的声音落下,许欢颜一惊,他的手已经垂下去了,躺在血泊中,安静地闭上了眼睛,而她手中握着的他的贴身兵器幻镜也失去了温度,变得黯淡无光。
她眨了眨眼睛,凝着怀中气息全无的人,苏叶和怀香说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他以前说过的话在耳边呼啸而过,轰隆隆的声音震晕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许欢颜终于确定帝释天是真的死了,醒不过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喜欢穿红色衣服的男人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指责她不懂得爱惜这张脸,也不会有人见不得她脸上有半点伤痕,会温柔无限地将药膏抹在脸上,也不会有人时时拿着幻镜打量自己的长相..
她看着艳丽如火的红袍上盛开的血迹,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啊——”
一股强劲的杀意以她为中心爆发,站得近的苏叶和怀香直接站不稳,踉踉跄跄摔在地上,脸色惨白得厉害,心口起伏,血气翻涌,牵动体内的暗伤,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她手腕上死死拷着的铁索发出铮铮清音,像是哀鸣,撑不住这股重压,现出了一条裂缝。
戒律堂的人都震惊了!
精金玄铁有多么坚硬,他们最是了解,从来都没有人能强行解开铁索,一来实力不够,二来即便实力够了,也撑不住禁制发作时能将人撕裂的疼痛,而铁索晃动的弧度越大,发作得就越厉害,当有裂缝出现时,那就真的能让人痛晕过去。
罗绾碧亲手种下了禁制,与她自身血脉有一定联系,而许欢颜发怒时,她竟然觉得很恐惧,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危险盯住,忍不住想要逃。
许欢颜站起来,振臂一挥,两根铁索被搅成齑粉,化作飞灰,消失不见,而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现出了蛛丝般密密麻麻的伤痕,殷红的血迹蔓延开来,白色的衣服上很快浸透了这种艳丽的颜色,血漫得太多太快,和帝释天的血重重叠叠,白色竟成了点缀。
“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