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歌只觉后心一凉,而后一阵阵疼痛,火烧火燎地漫了上来,袭遍全身,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厚重的血腥味道,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却不是摔在地上,而是倒进了潘素心的怀里,温软的香气浮在鼻尖,他忽然觉得现世安稳,时光静好,受这一次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哪怕可能再也起不来了。
背上插着一柄月牙形银钩,纯白中衣上盛开大片大片丽色,如富丽堂皇的牡丹,开得艳丽至极,也冷到极致。
风引愣了,她竟然将简歌伤到这种地步?
潘素心扶着简歌,抬手,一道冰刃射出,直逼风引胸口,阳光下的冰棱折射着刺眼的冷光,她惊骇诧异,之前一战已是用去大半力气,根本没有余力抵挡潘素心的冰刃,一点寒意从胸口没入,她也倒了下去。
“潘灏轩。。”
风引想喊,可话到嘴边,便涌出大股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伸手想要拉住潘灏轩,手却无力地栽下,涣散的眸光凝着他俊美无匹的容颜,惨然一笑,再无声息,闭不上的双眼呈现出死寂的灰色,哀伤而绝望。
潘素心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竟不知道自己封锁的玉府何时被解封,一招毙了风引的命。
杀了人,可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愤怒,看着简歌虚弱至极的容颜怔怔入了神。
“吧嗒――”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打在简歌脸上,滑到嘴角,晕开艳丽的血色。
简歌低喃,说不出的低落,“我好像不能再陪着你了,有些不甘心,不过风引死了,你的心结也该打开了。”
潘素心不说话,又一滴泪滚了下来,视线模糊,可简歌的容颜却越发清晰。
“其实风引和潘灏轩的事,我早就知道了,其中还有我的设计,为的就是逼他,只是没想到你会负气出走,倒也给了我机会。”
他絮絮叨叨地将很多事都交代了,足以解开潘素心和潘灏轩之间的所有误会,只是这个时候她已经听不进去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淌,泣不成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傻瓜,你哭什么?我本就只有两年可活了,早死还能早超生,像我这样的人,心狠手辣,不知沾了多少性命,不值得你哭。”
简歌淡然地抿唇微笑,抬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指尖的晶莹滑落,灼疼了心,却又觉得很幸福。
有生之年,能让她为自己哭一次,这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如果是因为开心那就更好了,真正的好男人是不该让心爱的女人掉一滴眼泪,由此可见,他做得还不够。
“本来想你走了就再也不去找你,可你还是回来了,我也想一直对你好,没成想才两天,这个心愿就破灭,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坏事做得太多,活该得不到幸福,可你是好姑娘,好姑娘要永远开心的,会幸福的。”
亲爱的好姑娘,原谅我的自私,便是死也想死在你怀里,让你一辈子记住。
简歌的手骤然滑落,唇角勾起的淡笑凝住,眼眸也渐渐合上,再无声息,后心淌出的血染红了土地,也染红了潘素心的衣裙,她愣愣地看着,终是抑制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简歌,你真是太自私了。”
大片的水泽从眼眶里漫溢出来,将简歌脸上的血色尽数洗去,她下意识地抱紧已经死去的人,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人生生从体内扯了出来,疼得无可抑制。
你死了,我该如何幸福?
许欢颜心里很慌,想到半夏可能中了无药可救的毒就更加慌。
来人针对的本应是她,半夏这是替她受了一劫,忽然就异常厌恶自己。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紫霄山的驻地,内院围满了人,她听见了潘素心撕心裂肺的哭声,当即拨开重重叠叠的人群,看到了凄惨的一幕。
潘素心抱着简歌哭得一塌糊涂,哭到后来没了声音,无声呜咽着,而潘灏轩就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不远处,风引也死了,院子里躺着许多残破不堪的尸体,血流成河,院子里还站着潘家和紫霄山的人,都是不忍直视。
潘灏轩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走到潘素心身边,扶着她颤抖的双肩,低声安慰她,岂料潘素心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朦胧婆娑的泪眼迸射出哀寂的冷光,“你来得太迟了。”
潘灏轩双肩一阵剧颤,喃喃说不出话,是了,他来得太迟了。
永远都迟了一步!
大哥死时,你迟了一步!
我受辱时,你迟了一步!
我被掳时,你迟了一步!
如今简歌也死了,你还是迟了一步,没能阻止他进到我心里,成为心尖一颗朱砂痣,碰也不能碰。
“我喜欢你时,你躲我;我爱你时,你还躲我;如今你终于愿意说你爱我,可我已经要不起这份爱了,要不起了。”
潘素心眉眼间愁云惨淡,悲哀淡漠,仿佛一个被抽走灵魂的瓷娃娃,依旧美得精致动人,却没有往日的灵气了。
那双清澈见底又柔情款款的眸子,如今冰雪覆盖,潘灏轩不敢看她的眼睛,心口如同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她不会再死皮赖脸追着他跑了;不会像个流氓一样说着要推倒他的豪言壮语;也不会用爱慕崇拜的眼神看他了。。
哎,又是一段孽缘!
许欢颜叹了口气,她知道,以前那个高傲清冷的潘素心再也回不来了,这个结局的始作俑者是潘灏轩,而她也当了一把推波助澜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