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流光诸人眸光变得复杂,定定地看了林墨宸一眼,也只是无奈地叹息,然后跑向了许欢颜。
看着他们离开,走向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林墨宸眸间泛起涟漪,不过一瞬,又恢复淡然。
他搂着琉璃转身,走进了铺天盖地的红色中,忍不住侧目看着琉璃身上穿着的嫁衣,如莲花盛放时的水红色,温婉淡然,可在漫天的正红色面前,这样的温婉却显得如此可笑,不堪一击。
他弯唇,血色悄然绽放于唇角,白衣上洇开一朵红梅,艳丽至极。
琉璃大惊失色,忽又攒出个娇媚至极的笑,嘲讽道:“原来如此。”
林墨宸淡然笑了,“那又如何?”
旧伤复发,那又如何?本就没几年好活,留着残命,护她一时无虞,也是幸事。
琉璃轻轻握住他的手,暗中使劲,想要掰开他,可不论怎么用力,那股子阴冷就盘踞在腰上,动弹不得,她忍不住低喝,“林墨宸,你想死别拉上我。”
“你想错了,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他扣紧她的腰肢,故作亲昵地将下巴磕在她发间,两人贴得很紧,耳鬓厮磨,如相熟多年的恋人,旁人也看不出端倪,“我受的苦,也要让你尝遍,不然如何对得起这些年我的煎熬?”
一句话,如同意并利刃,带着伤人的羞辱和狠绝,切断了她心中紧绷的弦。
琉璃抬头,苍白的脸上布满绝望,“为什么?你明知我爱你。”
每一字都撕心裂肺,如在泣血。
林墨宸微冷的眸光总攒出无限温柔,却也讥嘲至极,“爱?你的爱,我可承受不起。”
末了,他又顿住,眼里噙着冻人的嘲讽。
“你费尽心思,甚至不惜毁了许欢颜,为的不就是嫁给我?如今努力没有白费,怎么还哭丧着脸?来,笑一个,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漂亮。”
这样的情话由他说来,带着森然的恶意,琉璃香肩颤抖,越发恐惧,寒气从脚底攀了上来,身体僵硬得像一块长直的木头。
这绝不是她熟悉的林墨宸!
“你这个疯子。”她牙关打颤,眼中蓄起了屈辱的水汽,勉强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
“也许吧。”林墨宸想起了那日的黄昏,天火城沐着潋滟霞光,许欢颜冲他笑得安然;想起了一江红莲中,她手执青莲,翩然如仙。
刹那间,付之一笑,了无痕迹。
他挥了挥手,示意婚典继续进行。
丝竹声声入耳,欢天喜地,无限繁华。
映衬着满目猩红,将冬日的残寒也驱散了不少,觥筹交错间,林墨宸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燕流光扶起许欢颜,将她搂入怀里,手指掐入掌心,洇开血色淋漓,在白色的衣衫上晕开绯色,她靠着燕流光的胸膛,喃喃道:“师傅,我想回家。”
“嗯,我们立马就走。”燕流光心疼坏了,将她抱起,一行人冲入了夜色里,消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林墨宸半倚着窗棂,眸光落在虚空,没有焦点。
热闹的庆典已经结束,他换下湿透的衣服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大厅里,由林萧他们去安排了,琉璃拖着湿哒哒的嫁衣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茕茕独立的身影,一身清冷温润的白,站在满室喜色中,是那么格格不入,就像是在祭奠他死去的爱情。
琉璃怔怔地看着,心中是无尽的恐惧。
世界破碎的不成片段,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
红烛垂泪,猩红的喜帐摇曳,连绵无尽的喜色中,她仿佛是红色汪洋中的一根稻草,被冲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生死不定。
心早已碎得不成样子,徒留一丝倔强的尊严,可如今尊严也尽碎。
“林墨宸,你会后悔的。”
她是骄傲的琉璃,谁都不能将她的尊严踩到脚底,就算是她最爱的男人。
林墨宸回头冷冷地看她,目光胶着在她身上水红色的嫁衣上,语声温柔,却如一支箭,再度洞穿她千疮百孔的心。
“脱了。”
琉璃愕然,又听到林墨宸清冷的声音,“你永远都不会是她,也替代不了她,这衣服,你配不上。”
又是擦肩而过,他将她拂开,动作很轻,像是拂开一粒尘埃般随意,琉璃却站立不住,跌在铺满鲜花的红毯上,满地的花瓣尚未枯萎,残留着满室花香,她低着头,紧紧握住双拳,花瓣在手中破碎,浸出鲜红的汁液,染红了素素指尖,水红色的嫁衣上也沾满了斑驳的暗红。
不知呆坐了多长时间,直到清扬被林墨宸打发进来,手里拿着一套干净的吉服,端庄艳丽的正红色,很衬景,琉璃却觉得异常讽刺,眼中厉色汹涌,看得清扬心底又是一颤。
她沉默地看着那套大红色的吉服,还是换上了,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脸,琉璃慢慢笑了,越发诡谲。
“师姐,你还好吧?”清扬忐忑地出声询问,她在琉璃身上没有看到终于嫁给意中人的喜悦,反倒看到了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这让她有些不安。
“好,当然好。”琉璃讥诮地笑着,“我一直都想嫁给他,如今终于如愿,自然开心,开心得想哭。”开心得想要杀个人来压压惊。
干净的指尖滑过眉梢,她起身,走向了灯火阑珊处,既然要死,又怎能让你们安然活着呢?
许欢颜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半夏的脸恍恍惚惚,一时清冷桀骜,一时又杀气腾腾,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还有林墨宸穿着重重叠叠的吉服,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