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司马凤翎忽而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道。
“脑袋长在你的脖子上,你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本王怎么会知道?还是说……你觉得,本王已经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了么?”
慕容长欢抬手拍开他的爪子,回过身继续迈步往前走,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不知道就算了,随你怎么折腾吧!反正本小姐是不会陪你一起受苦受难的,你要患难见真情,还是找别人去吧,本小姐注定是要让王爷你失望的……”
“好好好,那就不受苦,不受难!”司马凤翎连着讨好了几声,加快步子走到了她的身侧,同她并肩而行,“方才本王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本王哪舍得让你受累啊!”
慕容长欢这才转头瞟了他一眼,睨着眉梢问他。
“所以……你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了,对吗?”
司马凤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哪能有什么万全之策?左右是讨不得好的,不过是少受些责罚,以求保你周全。”
最后几个字,司马凤翎说得认真,像是在立誓一般,竟是半点儿轻佻也没有,一字一顿,踏踏实实地落在了慕容长欢的耳里,敲在了她的心鼓上。
夜风拂过,捎来丝丝凉意。
闪烁不定的火光照在脸上,宫墙内外充斥着忙乱与不安。
但是此时此刻,慕容长欢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一点儿也不觉得心慌。
司马凤翎说得没错,患难见真情,很多平时察觉不到的细节,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被放大,才会被发现。
就像六王爷对她的庇护,挺身而出,不曾有片刻的犹豫。
就像九王爷对她的关切,隐忍的,暗藏在黑夜之中的,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关怀与照拂。
夜那么冷。
慕容长欢却是倍觉温暖。
她终于可以感觉到,自己是脚踏实地地站在这片土地上!
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她终于找到了落足之处,终于有了“家”的感觉!
终于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生死……只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的这个身子。
微微勾起嘴角,慕容长欢笑着面向司马凤翎,用同样认真的语调从嘴里轻轻地说出三个字。
“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有了归属感。
极少见到慕容长欢露出这样的情态,司马凤翎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头顶,拍皮球似的,笑了一声。
“傻瓜……”
话音落下,飘散在夜风之中,司马凤翎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无话。
也罢,能叫她晓得自己的好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若是逼得太紧,只怕会适得其反。
更何况,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理清楚头绪,待这件事告一段落,是该好好静下心来想一想了。
一行人匆匆走回大殿,已然不见了陛下和众臣的人影,只留下匆忙奔走的宫人,还有被烧得满目狼藉的断壁残垣。
诺大的一座宫殿,竟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付之一炬?
这里头的猫腻,当真是发人深省。
怪不得陛下要龙颜大怒了!
见到司马凤翎和慕容长欢走来,守在原地等候的公公立刻迎上前,甩了一下拂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无表情道。
“六王爷,慕容小姐,陛下已移驾长清宫,还请两位随奴才过去一趟。”
显然是专程留下来等着他们的。
司马凤翎同慕容长欢对了一眼,一下就嗅出了剑拔弩张的味道,晓得前面摆开的是三堂会审的阵仗,若不打起精神谨慎应对,只怕今夜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轻抬袖子,司马凤翎淡然道。
“那就有劳严公公带路了。”
老太监微微躬身。
“王爷请,慕容小姐请。”
司马凤翎垂下眼睑,朝慕容长欢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们走吧,不用害怕……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受欺负的。”
慕容长欢却并不领情。
“你还是多关心下你自己吧!本小姐至少还有一个四哥是今晚的护驾大功臣,便是看在四哥的份上,陛下也不会太过为难本小姐……倒是王爷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勾了勾嘴角,司马凤翎自嘲一笑。
“说的也是。”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就跟在那老太监的后头,去到了长清宫。
长清宫内灯火通明,点满了一排一排鳞次栉比的蜡烛,看起来庄严而又肃穆,数千点烛光照在大殿上,点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大殿里站满了朝臣,除了家眷被提前遣送出宫,几乎所有参加宫宴的臣子都被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正在陛下面前为了各自拥护的主子争论不休。
直到听见守在殿外的太监高呼了一声——
“六王爷觐见!”
所有的声音才突然间戛然而止,霎时间,满殿的人都齐齐转头看了过来,无数道目光直射而来,有担心的,有忧切的,有漠然的,有恨铁不成钢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司马凤翎大步跨进门槛,走上前屈膝跪下,凛然道。
“儿臣无能!未能捉拿到刺客,请父皇降罪!”
“哐!”
帝君扬手便将案上的茶盏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骤然间发出一声骇人的脆响,惊得众人齐齐一震,立时就变了脸色。
“何止无能?简直荒唐!”
皇贵妃早已醒来……如此关头,哪敢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