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酒鬼关山樵。
云笙双臂环抱,把酒坛夹在腋下。他当然不是自己出去偷着喝酒,而是去找一个人,每天找这个人几乎成为了他十年来的习惯,变得像吃喝拉撒睡一样平淡无奇。
“喂喂喂!臭要饭的!他妈的快给老子滚!”云笙脑海里一阵嗡动,他的记忆回到了十年前的一个下午。
“爹爹!世界上什么最大呢?”一个小男孩嗲声嗲气地问道,昂起头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的小笙最大!”
小男孩骨碌骨碌转了转眼球,“那什么最小呢?”
“爹爹最小!”中年男子笑道。
小男孩不由撅起小嘴来,小手掐腰,“那为什么别人都叫你大堡长,叫我小笙呢?”
“呵呵!傻儿子!”中年人抚了抚小男孩的头,顺手一提便给扛在了肩上,“糖葫芦滚雪球,给我儿子各来一样!”
“好嘞!给少主拿最好的!”摊主笑呵呵看着小男孩。
“喏!给你钱!”小男孩伸出小手,抓着一枚银币,摊主连连摆手,“大堡长和少主来光顾我这小摊是小人的福气,哪还收什么钱呢!”
“爹爹!他和你套近乎,你说过这种人都不老实……”摊主脸色惨白,赶忙接过钱去。
“喂喂喂!臭要饭的!他妈的快给老子滚!”小男孩的糖葫芦还没放进嘴里,突然传来一声怒骂,顺声看去,不远处的一家酒楼前站着五个打手,五人目前躺着一个中年男子。这人翻倒在地,头发蓬乱的就像个鸟窝,褴褛的衣衫露出片片皮肉,胡须上粘满了饭渣。手持一个酒坛,大口大口灌着酒,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任别人怒骂哪怕是踢打,这人只是自顾自喝着。
“再不走,老子剁了你!”说话间,一个打手竟真的挥起刀来。
“爹爹!爹爹!”小男孩勾紧中年人的脖颈急喊起来。
“当啷!”只见中年人肥手随意一抹,一块石子状的物体便直飞了出去,长刀应声落地,小男孩眼巴巴盯着手中的糖葫芦,不知何时已少了一颗。
“谁不想活了,敢管老……”打手话说了不到一半,当看到这魁硕的中年人时,一个个急忙扑倒在地,“大堡长饶命,大堡长饶命!”
中年人抱着小男孩缓步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地上的五人,“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抄家伙!”
小男孩的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那酒鬼,来到近前时,只见他小手一抻从中年人怀里跳了下来,小步轻盈来到酒鬼面前。
咕咚咕咚,酒鬼大口大口灌着酒,似乎那坛子里装着永远都喝不完的酒,小男孩这样眼巴巴瞅着,酒鬼却理也不理这小男孩。
不知这个年纪的孩子懂不懂得什么是尴尬,这酒鬼的无视让小男孩有些不适,抿了抿小嘴,道:“我叫小云笙,你叫什么?”
咕咚咕咚,酒鬼又大喝了几口,好大一阵子只见他忽地昂起头大笑起来,一双懒地盯着小男孩,“云笙,芸芸众生,哈哈哈!好名字,好名字!”
云笙想不到,说完这句话后,这酒鬼最少有一年没有再开过口。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这样一次邂逅却让他在此后十年里与这酒鬼结下不解之缘。那一次在云笙的强烈要求下,云天鹏差人临时搭建了一间草屋,直到把昏昏欲睡的酒鬼拖了进去。
从此,这间草屋就成为云笙每天光顾的对象,冬日严寒、夏天酷暑、暴风骤雨、雪浪滔天无一可挡。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十年,十年之后的云笙每当想起这件事总是苦笑置之,连自己都不明白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对这酒鬼颇有好感,就好像命中有一根无形的弦在拽扯着自己一般。
每次去那里,云笙都会给他带酒,酒不甚好,有的还是米酒。一来二去,二人逐渐熟识了,酒鬼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当然只是相对于之前的他来说。闲来无事的时候,云笙总喜欢往那里跑,即便那是一间酒气充斥四面漏风的草屋,却给云笙一种自由感,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
酒鬼十天九醉,除了酒,云笙经常给他带些必需品,比如被子衣物和木炭,当然也少不了下酒菜。酒鬼清醒的时候偶尔讲些东西,云笙几乎毫无保留的记在了《奇石怪谈录》上。
不久前,云笙得到了一个对自己来说足够振奋的消息,十年的相处他终于知道了酒鬼的名字。他叫关山樵,还让云笙称他为大樵,他说这样听起来很亲切。
轻车熟路,云笙一路想着很快就来到一间草屋前,一股浓重的呕吐味儿就着冷风窜入鼻腔,云笙伸了伸鼻子,“没出息的家伙,十天喝酒九天吐!”
“臭小子!你懂什么,我吐出去的只有食物没有酒,这些没用的东西可不能占了我酒的地儿!”草屋内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云笙一阵无语,紧步走上掀开草帘钻进了草屋里。
屋内之简陋令人咋舌,一个火炉一张草垫,除此之外只剩下地皮、屋顶和四壁,如果说有什么装饰的话,就是那一地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了。草垫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头发一如既往的鸟窝状,倒是脸面还算洁净,配上那参差不齐的胡茬,看起来十分别扭。棉衣大圈套小圈,不过看起来蛮暖和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的那双眼睛,这是一双黯淡、恍惘的眼睛,但这双眼睛放在这个人身上却给人另外一种感觉,可以说是一种颓废美,也可是说是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