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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的麻布长裙应着行进的步伐在深及脚踝的草地上从容地轻摆而过,广袖重岚,漫步万绿丛中,竟连一点儿露水也不曾将其沾湿。芳草婆娑之间,层层叠叠的裙褶摇曳生姿,将那穿着它的女子带得飘忽起来,时雨独自一人踱步走出紫极大殿,嗅着一路上的芙蕖花香,暗自出神。
她自认阅人无数,也勉强算的上个洞察世事,可对于凤鸣上神,她却有有太多太多看不明白的地方。在她的印象中,他好像只喜欢葡萄酒,喜欢在闲暇的时候捧着装满葡萄酒的琉璃杯子只身坐在紫极大殿中冥想。他从来都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到除此之外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做其它什么事情——甚至连和欲界天的其它仙家道友相交走动也没有。没有人知道他成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能够猜透他的心……她不可以,就连跟在他身边服侍了他二百多年的伏魔神使也不可以。他就像是一个谜,你不知道他的过去来自何处,更猜不透他的未来会去往何方……原以为简单至斯别无其它,可直到不久前,时雨又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位特立独行的凤鸣上神除了葡萄酒之外还喜欢一个人——封妖台上那只倔强得不得了的九尾狐妖。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惊世骇俗的过去,但单凭遇事果断的尊主迟迟不肯对这只小狐下手这一点,她知道,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一定很重,重刀他甚至可以不顾沙迦天主的颜面,和九华神君刀戈相向,他不忍心杀他,甚至连伤害他都不愿意。
——可是那只狐妖,却是恨着他的。
这是怎样深刻的鸿沟于芥蒂?
除了香醇可口的葡萄果酒,封妖台上那只九尾狐妖,今天时雨又发现了关于他的另一件事,那就是凤鸣上神还弹了一手好琴。他的琴声就像是沉淀在匆匆时光下的砂,又像是游走在风口浪尖上的尘,比之欲界天那位琴技冠绝三界的妙音神君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怕这上穷碧落下黄泉,是再没有人能够弹奏出比他更动人的琴音了……可是那琴声虽美,时雨却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那是一种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的东西。
“时雨刑司。”正想着,一个冷不伶仃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声音听起来离的很近,把她吓了一跳。
“雷神将。”时雨惊觉地转身,很快便平复了情绪回给御雷一个不温不火的职业微笑。想想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想事情想得那么入神,连御雷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来的都没有发觉。
她闲适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吗?”
乘极天界风雨雷电四位武神中,风裂、御雷、紫电都是通过武试选拔上来神将,任职之前都经过叶澜上神的**,故而都以师兄弟相称。唯独时雨是凤鸣上神钦点的,是以称谓上有所不同。
赤眸散发的少年两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斗篷高高立起的黑色衣领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在下方的轮廓上投下一层浓浓的阴影,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个神将,倒像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不过事实也恰是如此,他的气质原本就冷,声音更是麻木得几乎不带感情,不过此时,她却听出他冰冷的声线里多出了几分以往没有的焦虑:“封妖台有麻烦。”
“封妖台?那只狐妖怎么了?”
御雷一五一十地把倾羽的情况向时雨交代了一番,相比伏魔使的不近人情,风裂的无常善变,恐怕在这承极天界里,也只有时雨是能够帮助他们的唯一人选。
“怎么会这样?”时雨听完之后也是秀眉微微一皱,她思索着,突然就想起方才凤鸣上神那如有所缺的琴音,美目一睁:“难道……”
“难道?”御雷一直默默注视着时雨的反应,她果然知道什么。
时雨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自言自语似地念喃道:“不,不可能的。”
“时雨刑司想到什么?”他的话本来不多,但此刻由于担心倾羽的安危,居然破天荒地多问了两句。
“时雨信你素来对尊主衷心耿耿,告诉你也无妨……”时雨睁开眼,转向身侧的御雷道:“不过雷神将要答应时雨,这件事除了你知我知,绝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尊主性命危矣!”
性命危矣?御雷从时雨正字言辞的神色中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御雷一定尽力而为,不负时雨刑司所托。时雨刑司但说无妨。”
“方才尊主在紫极宫中对战九华上神曾开启了凤凰翼翅,依雷神将所述,那九尾发作的时间正与尊主凤凰翼翅开化的时间相吻……”说到这里时雨顿了一顿:“所以时雨推断,那狐妖身上种有尊主的一缕魂魄。”
“种魂?”御雷两眼遽然一收。
“嘘——”时雨瞪了眼御雷,伸出一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冲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到了一旁的僻静之处,确定左右无人之后,方才垂下眼低声开口道:“这只是时雨个人的猜测,此事既无凭据,尔等也不可断下妄言。不过种魂一事,十之**……渴望飞翔原本就要付出别人无法承受之痛,尊主的凤凰翼翅是激化原型后潜藏威力的一种体术,他分裂ròu_tǐ才能换得凤翼展翅,正如你只看到佛像立在庙宇里供人敬拜,却看不到石头在成为佛像前经历的千万刀锤刻。
若是那狐妖身上真有尊主的魂魄在,那种巨大的疼痛他却是可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