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沉檀香的气味渐淡,待众人眼前的白烟飘转散尽,方才发现小院之中早已是琴音歇默,哪里还寻得见月华妃的芳影?倾羽修长的手指依旧悬在弦的上方,只是空余袅袅梅树,魂去庭空。

座中众人还沉溺在清冽的檀香、旖旎的琴声与方才月华妃美妙的幻影之中,待这些东西测听停散,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地缓过神来,复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于有人开口,半信半疑地问道:“在下应该没有眼花吧?刚才那个就是月华妃的魂魄?”

“不,不是你眼花。”潮耳怔怔地望着月华妃消失的方向道,不可思议地叹道:“她的魂魄……黄某也看见了。”

“不愧是沙王的第一宠姬,果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啊……”座中有人连连称赞着说。

“不错,这月华妃的模样确实生的美,而且她气质婉约娴静,只怕连女子见了也要自行惭愧。”布罗对月华妃赞不绝口,笑道:“陶夫人以为如何?”

陶夫人以袖掩面喝了口茶,动作优雅道:“月华妃的美貌自是胜过妾身不少,妾身惭愧;不过要论起女人味的话,她却比布罗掌簿您差多了。”

她说着斜眼看了看布罗掌簿身上那一袭华贵的深裾大衣,暗红的底色,用极细腻的绣工刺着寓意吉祥的莲花图案,衣领和袖口有大片金色的滚边,虽是进修异常,却也的确女气十足,俗艳可堪。

布罗得意洋洋道:“呵呵,陶夫人倒是谦虚……”

‘扑哧’,妆衣忍不住一个轻哼笑了出来,她悄悄对倾羽道:“这布罗掌簿可逗,人家嘲讽他他还能全然不觉。”

倾羽不置可否:“聪明的人大都一个聪明样,草包是却各有各的不同。”

布罗掌簿原本笑着,无意瞥见这头众人脸上忍俊的表情,忽然惊觉自己被愚弄,转向陶夫人道:“你骂我?”

“布罗掌簿这话说得好严重啊。”陶夫人依旧不卑不吭,面目上却难掩喜色:“妾身怎敢呢?”

“你——!”

“大家莫吵、莫吵。”潮耳心下觉得这些人类真是麻烦,尔虞我诈而且表里不一说一套是一套,好好地坐在一起说说话都能说出火药味来。不过这些人在这里吵起来对他引出凤鸣并没有好处,他赶紧对众人双手抱拳调解道:“这燕瘦环肥各尽其美,诸位有何好吵啊?”

“哼!”布罗心中虽怒,却不敢不卖潮耳这个冒牌的‘黄员外’面子,只好大怒怒拂袖道,瞪着陶夫人用鼻息冷冷抱怨了一声。

趁着布罗和陶夫人口舌之争的空挡,妆衣揉了揉鼻子问倾羽道:“原来你真的认识月华妃?”

倾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刚才不是就说过了吗?”

妆衣摆摆手道:“是说过了,可我还以为你是吹牛的。”

“只有你们人才喜欢吹牛。”倾羽神色淡然地道:“我们狐族从来都不。”

“……”

这一头,妆衣还没来得及回嘴答话,那一头潮耳已经调解好布罗和陶夫人的矛盾,他好不容易才舒了口气,就听苏老先生问:“倾琴师,方才月华妃的鬼魂都和你说了什么?”

“鬼魂?”倾羽早知道刚才他和月华妃那一段诡异的对话会让他们这么问,只好装出惊讶的表情做无辜道:“什么鬼魂?莫非、莫非在下真的招出了月华妃?”

妆衣眉眼含笑地看着倾羽。世人都说狐狸最擅长给人说谎下套,可她觉得他的表情假的可以。

如此拙劣的藉口,连妆衣都能一眼看破,苏老先生这厮混迹官场几十年的精明人又焉能相信他这说辞?苏老先生嗤之以鼻,有些好笑地挖苦他道:“琴师这话说得好生有趣,你跟人家说了那么久,岂能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又看不见。”装傻装到底,他硬着嘴道:“我还以为跟我说话的是你们谁。”

潮耳却没空与他兜圈子,追问道:“不管跟你说话的是谁,那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啊。”倾羽自顾垂着眼想了片刻,他总不好把月华妃那些情感上的陈年旧事在这么多人面前八卦,于是胡诌道:“就说那首曲子弹得还不错。”

曲子弹得不错?这算什么?要说一个鬼魂沉睡了二百年后有一天忽然醒来,结果只是为了夸赞唤醒她的恩几句……莫说苏老先生,如此荒谬的理由,又有谁会选择相信?

妆衣算是看出来了,倾羽这分明是仗着这些人奈何不了他,所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狐狸要耍赖……原本就是让人没有办法的事情。

潮耳直接被倾羽堵得无言以对。

“那么她既然已经对你的琴声感到满意,敢问这张冰魄十二弦的封印到底是打开了没有?”潮耳急切道,他关心的从来就不是月华妃的鬼魂和倾羽说了什么,能不能解开琴上的封印,引出凤鸣才是他和潮耳今日设宴的重点!

潮耳这么一问,倾羽的态度也紧绷起来,而今冰魄十二弦的封印已经解开,可是这个黄员外身份不明,若是让夙桐的琴就这样流入到其它人的手中,若是被他们掌握了琴中的奥秘,拿去控制别人的甚至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后果岂是不堪设想?

“倾琴师可是有什么为难?”

倾羽想了想,道:“琴的封印是否解开尚无定论,黄员外且试试便知。”

“如此正合我意。”潮耳笑道,已是迫不及待地从仆从手中接过那张冰魄十二弦,放在膝头上抚弄起来。琴身原本淡淡的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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