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倾语的身体原因,卫枫说最好要让他好好静养几日,故而这两日妆衣也没敢去打扰,入夜后便独自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花园里拨琴。连着几天排到的都是舞课,她也不知道倾语那里究竟怎样了,不过卫枫每天都去,加上有柴荣照顾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柴荣虽然看起来小孩子气了点,但倾语好像说她是什么木妖领主,听起来似乎也是很厉害的样子。
妆衣苦笑,想想也就自己最没出息了,什么都不会。那日如果不是她提出要带倾语出城散心,他们应该不会遇袭;如果不是要护着她,倾语也不会受伤。最恼闷的是他受伤后她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没用地在这里弄琴,不给人添麻烦都是万幸。
她的心很乱,琴声也很乱。
弹曲不是曲,奏章不成章……芊指拨弄,漫无目的的音符流淌过指尖,毫无章法地在夜幕中铺洒开来。
“淡妆紫玉入颦眉,素香榭栅随风济。飘然羁世,浮游半生,一梦尽嘘唏。”
她低头自弹自唱着,地面上是清冷冷的月华。
伴着幽韵的琴声,一双红色的靴子施施然走进妆衣跟前那方结霜的地面。
这是个妖艳的少女,银发高束着,红唇丰润,眼神倨傲。虽然看起来年龄也不算大,但她的脸上画着很浓的妆,所以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成熟性感的风尘韵味。她身上穿的是一套贴身的红色轻皮甲,那皮甲极致地勾画着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很短,不多不少刚好遮到她臀部,下面袒露着白皙诱人的大腿,说不出的魅惑。
从发色和装束上,只要不是傻子的都可以看出这个红衣少女绝非人类,但她给人的感觉却是惊艳的。
“你就是妆衣?”
妆衣点点头:“你是……?”
“我乃赤狐族公主阿弥,”红衣女子睨眼,傲然道:“倾羽的未婚妻。”
世界安静得仿佛没了声音。
未婚……妻?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阿弥扫了妆衣一眼,眉眼间却看不出有多少暖意……这么个平凡无奇的人类,也不知倾羽到底喜欢她什么,竟然为了她坚持要留在下梁,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知道。”妆衣收住琴声淡淡地说,其实她的心中早已猜到了几分。来者不善,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倾羽受到天庭袭击负伤这事你总知道吧?”
妆衣点头:“知道。”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如果让倾羽继续待在这儿……”阿弥压低了声音,危险地眯起眼睛:“那他一定会死。”
妆衣认真地看了阿弥一眼,“此话怎讲?”
“妖族属阴,汲取的是地气。而下梁这个地方是中原剑会的发源地,三清观的臭道士和灭世斩月的那帮通灵师成天聚在鼎剑阁里施放圣光能量,扼制这周边一带地阴,所以但凡受了伤的妖鬼,在下梁都是好不了的。”阿弥冷冷地说。虽然对妆衣没什么好感,不过她知道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说明白的。
“你的意思……是要带他走?”妆衣听得一知半解,但也算大致明白了阿弥的意思。
“是。”阿弥漾起一丝笑意,她忽然有点明白倾羽为什么会喜欢妆衣了。
妆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叫阿弥的红衣女子一直觉得是自己强留了倾语……他受了伤,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如果离开他的伤势必须要离开下梁才能见好,她又如何会多留片刻?
喜欢他,原本就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可现在却是他的未婚妻趾高气昂地在跟她说着这些,而之前她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已有了婚约!
呵,可笑……
“谁也没有权利去左右别人……不管是去是留,阿弥你都应给让他自己选择。”心里有某种刀绞般的疼痛感在蔓延,妆衣垂下眼眸,轻声说道:“我会尊重倾语。”
“你这么说,但他却不这么想。”阿弥抬手撩了撩散落在耳际的碎发,血瞳凌厉地瞪起来:“小羽现在已经认定了你,他那个人,一旦下了决心就会坚持到底,只要你在,他就断不会跟我回青丘去。”
“你希望我怎么做?”妆衣淡淡撇开头去,表态却分明是在默许。阿弥那声‘小语’听得她是异常刺耳,原来自己竟是这样在乎……至于接下去阿弥要说的话,她不用听都能猜出个七八成。
“我不会为难你。这里有一包‘十日醉’,这药纵使再强大的人服食下去后都会昏睡十日,你想办法让小羽吃下去,等他睡着后我便带他走。如果你真的为小羽好——”阿弥甩给妆衣一个黄色的小纸包,冷然道:“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妆衣紧紧拽着那个黄纸包,心里辗转纠葛着,一言不发。一旁的阿弥淡淡瞥了她一眼,瘦小的身子在冷峭的月色里瑟缩着,不由又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
“他是妖,你是人,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阿弥不带感情地说,招摇的红衣在月幕的清辉里浓得像一团化不开的血雾。
承极天界——
若有若无的梵唱弥散在稀薄的空气里,云雾深处,青灰色的山峦像一张泼色挥毫的水墨,重重叠嶂连接着四根顶天立地的神州巨柱。深谷中盘栖着各种奇珍异兽,倾泻的飞瀑悬挂山涧,百花常开不怠。
斩百鬼,诛剑邪,倚天道,望尘寰。
御雷披散着头发,裹着一袭黑色战袍默默立在孤星崖边,已经三天两夜。
他遥望着仙云之下的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