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阴缺,栏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风露,杏花如雪。
阿弥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竟想了一宿,在床边坐到了天亮。次日清晨时分,拂晓的颜色漫上窗外的枝头,花底叶下间括噪了一夜的虫鸣也终于被早间沸腾的人声所掩盖。
阿弥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坐起来,发现身上盖着一块羊毛毯子,柴荣还是保持着四仰八叉的姿态在她边上酣睡着,粉薄粉薄的嘴边还挂着一滴口水。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阿弥对着柴荣的睡相笑笑,侧过身小心翼翼地拿帕子帮她擦了擦唇边的秽物。
大概是侧身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了,床板发出了点声音,卫枫的声音随即在屋里响起来:“醒啦?”
阿弥转过头,看见趴坐在桌边的卫枫,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一记衣服压出来的红印子,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上面粗麻线的纹路,俨然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她问得很小声,生怕吵醒了边上的柴荣。
“这是我的房间,我怎么不能在这?”卫枫笑眯眯地看着她,反问。
“你……一晚上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不然我睡哪?”卫枫拿下巴指了指床铺:“你们两个都把我的床给占了。”
阿弥嗅出卫枫的话里有些责怪她的味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本小姐叫醒?”
“叫醒你又能怎样?”卫枫还是笑眯眯的:“难道赶你下来睡桌子,然后我自己爬上去?”
兴许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边上的柴荣轻哼了一声,在睡梦中吧唧吧唧地动了动两片花瓣薄唇。
“下流!”
阿弥看了她一眼,突然反应过来。
“呃,我错了。”卫枫很认真地想了一会,道:“其实我应该把你们两个都赶下来。”
“……咕。”
阿弥没有说话,不过她的肚子却替她不平了两声。
卫枫还没完全睡醒,人有点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声音?”
“什么也没有,你幻听了。”阿弥故作镇定地拉了拉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一脸的不卑不吭,其实她在心里早把自己的肚子骂了好几遍。
“……咕。”
她刚说完,那个和主人一样脾气火爆的肚子就马上为自己打抱不平了起来。
“哈?是你的肚子……你的肚子在叫呢!”这一次卫枫不但听到了,而且还听得很清楚,他扬嘴一笑:“你饿了?”
“本小姐才没有!”阿弥又开始执拗了。
卫枫不以为然道:“饿了就饿了呗,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死要面子啊?”
“你是没事做吗?本小姐都说了本小姐不饿!”她一向高傲,不喜欢别人拆她的台,所以虽然她现在饿得要命,但脸面上仍然摆着一副斩钉截铁‘老娘我就是不饿’的样子,挑眉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了?”
“神疲乏力,面色少华,唇色黯淡……典型中气不足的反应。”卫枫凝视她了一会儿,突然叹息着起身,道:“你这个人真是别扭,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还说不饿?我是大夫,你和我撒谎可没有用。”
“你去哪?”阿弥眼看卫枫往门边去了,忽又叫住他。
“有人不想看到我,觉得我在这是‘多管闲事’,那我只好走远点,让她眼不见为净了。”说着卫枫默默地打开门,没有告辞,径自走了出去。
莫非是生气了?
阿弥讪讪地想着,自己并不想这样的,可是她这个人天生就是口是心非,再好的话到她嘴边也能给她那条舌头扭曲成坏的。父亲老教唆她说这样的性子怎么怎么不好,男人其实喜欢娴淑一点儿的,其实她自己也明白,小羽钟情妆衣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是要她温柔她真的做不到……看着卫枫走远,阿弥忽然莫名地颓丧了起来,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
阿弥原以为卫枫只是赌气出去走走就回来了,不料他这一趟出去了很久。一想到那个高大的短发少年把床让给她和柴荣,自己却在桌上趴了一晚上,阿弥的心中更加是内疚不安。自责之际,她越想越觉得惭愧,最后终于坐不住,轻手轻脚地穿了靴子,起身决定出去找卫枫。这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年轻药师正好端着个托盘往这边走来。
“不是已经走了么?”阿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脱口而出道。可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怎么好好一件事又被她给说得变味了?
“别把哥想得那么小气行不行?我又不是你。”卫枫不正经地笑道,他对着手里那个托盘点了点脖子:“喏,我去膳房给你做了点吃的。”
“算你有良心。”阿弥难得地夸了卫枫一句,虽然也夸得挺不地道,只见她浅浅地抿起嘴,唇边微微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线。
“好香。是什么?”阿弥看了一眼托盘上那盅深褐色的瓦罐,好奇地问到。
卫枫将托盘捧到桌边放下,用早就准备好的防烫棉帕子捏着瓦罐的盖子打开,淡笑:“小鸡炖八宝。”
“呀!”阿弥对着那盅瓦罐散发出来的热腾腾的香气惊呼了一声,兴奋道:“我最喜欢鸡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猜?”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哪有人猜的这么准。
“你不是赤狐么?”卫枫轻笑着看着阿弥,眼神却似乎穿过她的身体看到了别的地方:“我有个朋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