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皱紧了眉头,谁也没有再说话。夜风从他们身上吹过,带着丝丝凉意,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的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昏黄的灯光下,燕九出现在两扇门间。
众人看到她,竟都有一瞬间的迟疑,然后阿澈当先迈步,他们才都走了过去。
“燕九九。”
“九姐……”
“九公子。”
众人望向她,只见她仍旧穿着刚才的那件裙裳,衣袖处被划破了,轻轻搭在胳膊上,除此之外,其余地方纤尘不染。她此刻的样子,只像是刚刚沐浴换了新衣,要出来散步一般,根本看不出曾打斗过的痕迹,更别说严刑逼供。
众人想到刚才那两声惨叫,那杀手受了怎样的对待他们不清楚,但没有流血是绝不可能的,而燕九身上却一丁点血迹也没有,足见其手段。
她好像早已熟悉这种严刑逼供的手段一般,做起来驾轻就熟——众人心里都隐隐含着这样的念头,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燕九九,你没事吧?”阿澈赶上前来。
燕九点点头,转向罗青松:“找个麻袋来。”
这是又要装尸体了,罗青松明白,立刻叫丁翔去拿了。不一会儿麻袋拿来,燕九又独自走进那偏房,过了片刻才又招呼罗青松进去。
“连同刚才那两个,趁着天黑,去处理了吧。”
“九公子放心,我一定办好。”
算起来,这还是他跟了燕九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刚才在西厢,虽然他们也都出了手,但却不是那两个杀手的对手,反而给燕九惹了麻烦,此刻心里还暗觉羞愧。因此这话说得极其郑重,定要干得漂漂亮亮才是。
罗青松扛起那麻袋,向燕九告了辞,正要走,却听得身后的燕九又幽幽补了一句:
“别打开看。”
罗青松一惊,立时想起来刚才那不似人声的惨叫,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被她这一句惊得竖了起来。
“……是。”
罗青松点点头,咬了咬牙,这才招呼丁翔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朝着西厢走去,园子里的小径昏昏暗暗,两人一路无话,待快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丁翔才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大哥,这九公子虽然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可这副手段却是……”话没说完,声音愈发低了下去,语气中也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寒意。
罗青松点点头,朝肩上的麻袋看了一眼,忍不住又想象起这里面的尸体已被折磨成什么样子。若不是燕九吩咐,他想必是会打开来看的,此刻他却一点这念头都没了。
“是啊,有如此手段,何愁不成大事。咱们这回,应该没跟错人。”罗青松悠悠叹了口气,看了看丁翔,丁翔也点头同意。
宽严并济,赏罚分明,该大方的时候出手阔气,该狠的时候又绝不手软,这正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气度。
“咱们听九公子的没错,这麻袋里的东西,就不要看了,走吧。”
罗青松和丁翔走后,桐儿等人随燕九回到卧室,卧室之中虽没有打斗过,但仍稍显脏乱,桐儿正要动手去收拾,却被燕九拦住。
“这边的事有没有惊动郭安?”
燕九说话的时候,看了看外头,眼神带着凌厉的寒意。阿澈一愣,立时想到,她刚才一定是已经从那杀手的嘴里问出了什么。
自打从芙蓉园商会回来,燕九对待郭安的态度就已完全不同了,虽然没有明说,但在芙蓉园外发生的事已足以说明一切,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上一次遇险之后,与此有关的王氏和秋云一死一疯,没有对证,因此一直都抓不到郭安的把柄。
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没有,郭安那边一直挺安静得。”
“好。”燕九点点头,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可以去通知他了,就说姑娘被刺客所伤,快不行了。”
阿澈一愣,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片刻,而燕九却不再多说,转过身去忽然朝桌前的凳子踢了一脚,那凳子立刻翻倒,滚向一旁,接着她又抬手打碎了两个花瓶,把卧床前的珠帘扯下两缕,这才走到床上躺下。
两人见此情景,终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立刻分头行动起来。桐儿派人去找郭安,而阿澈则跑着回房拿箱子,准备给燕九“化化妆”。
桐儿打了热水过来,给燕九擦了擦手臂上的伤口,再把帕子拿回盆子里一洗,盆里的水立刻带了血色。
阿澈更是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把里面的东西往脸盆里滴了一滴,那盆子里的水立刻变得殷红可怖,仿佛不知流了多少血一般。
接着又取出易容的东西,在燕九的脸上涂抹一番,燕九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嘴唇也惨白没有血色,看上去像极了失血过多的样子。
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阿澈忍不住笑道:“燕九九,接下来就看你演得像不像了。”
燕九微微露出个冷笑:“不但我演,你们也要演,知道该怎么做么?”
“知道,待会儿郭安来了,我们只管大声哭就成了!”
“你哭得出来么?喏,拿这个东西给你帮帮忙。”阿澈说着,又掏出一个小瓶子来,不由分说,往桐儿眼睛上头抹了一滴,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立刻窜了上来,桐儿“啊”的一声叫,眼泪已止不住地流了满脸。
“阿澈哥,这是什么啊,好辣……”
阿澈顺手也给自己抹了抹,跟着忍不住“嘶”了一声:“别管是什么了,你好好哭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