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带一丝温度,脸上虽有笑意,眸子里却愈发阴沉,燕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瞧了瞧凌长策,便随着侍女的指引,往桌边走去。
那侍女示意的位置本是在卢老板的右手边,那瘦小男子的下首,还未走过去,凌长策忽然开口:
“还是我坐石大当家旁边的好。”
说着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走到了那瘦小男子下首坐下。
燕九这才知道,原来这瘦小的男子姓石,听起来似乎和那陈大当家一样,手下有些人手,是某个组织的头目。这姓石的既擅使毒,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凌长策主动要坐他旁边,是为了保护她么?
燕九不由向那陈大当家看了一眼,却见他虽然姿态威严,一双精目之中却坦坦荡荡,看来倒似个正人君子。一念至此,不由得在心里又将凌长策琢磨了一遍,才走到了陈大当家身边坐下。
对面那姓石的见凌长策主动挑座,忽然阴测测一笑,瞟了他一眼道:
“我今晚手气不好,公子坐我旁边,只怕沾了晦气。”
凌长策淡淡一笑:“无妨,在下今夜运气倒是还不错。”
话音一落,这边陈大当家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接口道:
“常公子谦虚了,外面的事我们可都听说了,你的运气何止是不错?听说你出手阔绰,又赌得干净,我老陈最喜欢这样的朋友了!他们都怕你来了赢光他们的银子,我却是不怕,硬叫卢老板把你请了来,来来来,废话少说,我正好运气转回来了,咱们先赌上几局再说!”
说罢就招手叫来一旁侍立的侍女,跟他们二人兑换筹码,燕九这才知道,原来这一块白玉牌竟是十万两银子,她掏出所有的银票,才只换了一块玉牌,凌长策连怀里的银票一起都拿出来,也只换得了四块。
望着面前这孤零零的一块玉牌,燕九忍不住有些发愣,方才他们在外面赌时,一把下注几万两,对于那些富商豪客来说,就已然是天大的赌注了。此时此刻拿到这张桌子上,却怎的变得这样寒酸?
若说他们的银子加起来能抵得上外面随意一个富商的全部家当,那此刻赌桌上,数十枚白玉牌被他们赢来输去,岂不是正将半个京城玩弄于股掌之中?
饶是镇定如她,还是忍不住不动声色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终于稳住心神,抬眸一瞧,却见凌长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眼眸里仍是淡然如常,看不出一丝波澜。
第三次,燕九提着的一颗心,又轻轻放了下来。
“哎呀,九公子的筹码怎的这样少,来来来,先拿我几个……”陈大当家往燕九这里看了一眼,便拿了几块玉牌要往她这里扔。
燕九心道这人还真是豪爽好友,未来及开口道谢,对面却忽然“嗖”的一声响,三块玉牌朝她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她面前。
燕九一惊,看向凌长策,却见他微微一笑:
“我有一块就够了,先玩着,输光了我再给你。”语气里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理所应当,似乎还有些许宠溺的意味,不知怎的,燕九的脸上忽的就烧了起来,所幸有面具遮着,谁也看不出什么来。
自落了座,一直是陈大当家在说话,那卢老板只字未发,此刻看到凌长策露了这一手,终于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挑起唇角:“好俊的功夫。”
而那边姓石的又是阴测测一笑:“功夫虽好,只怕用在赌桌上。”
“哼,我看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常公子,九公子,莫要放在心上,来,咱们玩咱们的。”
陈大当家瞪眼瞧了瞧那姓石的,目中满是厌恶,挥挥手招呼一旁伺候的伙计,那伙计捧着骰盅走上前来,放在卢老板面前,卢老板沉了脸,伸手摇了摇,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新的赌局又开始了。
发牌的间隙,燕九才有空闲重新打量这间“黄金屋”,室内灯火通明,原来是在屋子四角都点着琉璃八角灯,金光的光晕将一室尽染。每个琉璃灯旁都各站着一个伙计和一个侍女,人人垂手侍立,没有一丝声音,显然训练有素。唯有方才引他们进来的那个侍女,看似是领头的,可以在这室内穿梭来去,添茶倒水而已。
再看看陈大当家和那姓石的,已经不再看向彼此,而是都专心到了赌局中,但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之中,燕九也听了出来,这两人似乎有什么过节,却不知是怎么凑到一张桌子上的。
而这赌桌之上,最难对付的人还应非那卢老板莫属,凌长策今夜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他么?以赌钱的方式进到这里,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些念头都只一闪而过,燕九很快就收回了心神,因为她心里明白,今夜这赌局需要拿出十二分精神来赌,才能不拖凌长策后腿,以保两人全身而退。
牌分完毕,那边陈大当家又自动当起了解说,原来方才他们玩的时候,底注是两块玉牌,而此刻凌长策手里只有一块,于是便临时决定先下一块做底注。
谁料凌长策却笑了笑,将那一块玉牌抛到桌子中央:“无妨,就当我先欠着。”
于是各人纷纷下了底注,开牌之后,竟是凌长策通吃,毫无悬念,一块玉牌一下子就变作了九块。燕九在心中暗自感叹,这种比大小的赌法纯属靠运气,连她也无法预测,这一局,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是没来由的好。
桌上三人纷纷侧目,陈大当家更是笑着夸了一句,接着便又开始了第二局,这回燕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