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眉头紧皱,目眦尽裂,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啊,这下看你还说什么!堂堂一会之首,竟干这丢人现眼的事,传出去也不怕江湖上笑话!”
“这,怎么会……”
“格拉拉”一阵脆响,却是那姓石的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他不再说一个字,却拿最阴冷的目光从凌长策和陈大当家脸上扫过。
燕九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浮现了无数可能,但最终还是压下了疑惑。无论如何,她终归是凌长策这边的,他做什么,她只要看着就好了,有什么问题,出去再说。
堂中一时呈现了诡秘的寂静,卢老板淡漠地望了众人一眼,慢慢走回了座位上,坐了下来。
“今夜疲惫,散了吧。”说着挥了挥手,叫侍女检点桌上的筹码,拿去兑换银票。
燕九和凌长策见状,便也都回到了桌边坐下,那姓石的弯腰捡起扳指,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银子都输光了,这就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转身向外走去,卢老板也不拦,只示意手下开门,沉重的金门开启,燕九听得那声音,终于在心下轻轻舒了口气。
这边里,各人检点战果,卢老板小胜,赢了十七八块筹码,陈大当家输得很惨,别看他此刻面前还有十几块,但实际早已赔了两箱银票进去。凌长策和燕九差不多,每人俱都赢了七八十块白玉牌,兑换成银票就是七八百万两,比之当初凌长策拿来的五万两,不知翻了多少倍。
只见陈大当家瞪大眼睛瞧着凌长策这边,满脸都是羡慕:“啧啧,常兄弟,若是嫌银票太多拿不走,可以直接存在卢老板这里啊。”
燕九心中一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存?存哪里?
没等她以眼神询问凌长策,那边卢老板便开了口,这次却是在跟她说话:“九公子,钱庄生意兴隆否?”
燕九愣了愣,终于猛然醒悟,霍然站了起来:“原来卢老板即是大鸿瑞的东家,失敬失敬!”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梁少和刁老板提到二东家便噤若寒蝉,他拿捏着京城钱庄的命脉,他们怎能不忌惮?
燕九只觉得今夜实在是来对了,简直大开眼界,收获比她想象的还要多。
见卢老板微微点头,陈大当家这才跟着明白过来:“原来九兄弟手下也有钱庄经营,咱们果然是一家人都凑在了一起啊!好好好!只可惜被那厮坏了兴致,不然我剩下的这些也还是要赌一赌的!”
凌长策纤白修长的手指将那些白玉牌整整齐齐码好,微笑道:“不错,今夜已然兴致全无,况且到卢老板这里来,还未曾带见面礼,这些……就当是请卢老板喝杯酒罢。”
说着,双手轻轻一推,将那七八十块白玉牌一齐推到了卢老板面前。卢老板暗沉的眸子里有光芒一闪而过。
燕九没想到他竟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紧紧盯住了他,陈大当家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常兄弟,你……不心疼?”
凌长策微笑回头:“千金散尽还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心疼。”
卢老板看看他,又看看桌上的筹码,终于微微抬手,叫手下把那些筹码收了起来,脸上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石星那人睚眦必报,常兄弟还须小心。”
凌长策勾起嘴角,向他抱抱拳:“有卢老板仰仗,小弟什么都不怕。”
这话一出口,燕九的心里忽然“轰”的一声,仿佛被什么击中。今夜此来的前因后果,终于全部明朗——原来凌长策费尽心机,全都是为了接近这卢老板。
故意大把赌钱其实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推理扳指的去处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将所有赢来的钱全都送给他,就是更直接的表示了。
她着实没想到,这卢老板竟然就是大鸿瑞的东家,据闻大鸿瑞的东家可是有官府背景的。然而他却只是这赌坊的二东家,那背后的大东家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凌长策这样冷酷高傲的人不惜以这种方式谋求进身。
而他也终于成功了,卢老板和陈大当家都改了称呼,叫他“常兄弟”。
她心中思绪纷乱,便听得那边卢老板接着道:“应龙,常兄弟以后便是自己人,你多照应。”
陈大当家陈应龙立刻回应:“那是自然了,常兄弟,以后有机会你也定要请我喝杯酒啊!”
凌长策客客气气:“一定一定。”
燕九心下郁闷,今夜此来,凌长策的目的已圆满达成,但这一路过来,似乎根本没她什么事,他何苦又巴巴地叫她来呢?还说什么需要她的帮忙?
不过这些事不宜多想,此刻好机会在眼前,她不利用也就浪费了。
当下立刻浮起笑容,转头向陈应龙:
“他是锦上添花,我不如来雪中送炭……”说着,亦将自己面前所有的筹码推到了他面前,“这杯酒,陈大当家务必要赏脸。”
陈应龙一下子愣住了,张了张嘴,眼中立时放出了光彩,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拍在她的肩上:
“哎呀,好好好,没想到我也有酒喝!我还以为今晚要输的光着屁股回家呢,看来回去不用挨老婆骂了!九兄弟,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陈应龙交了!”
燕九跟着赔笑:“小弟以后还有许多要仰仗陈大哥的地方。”
两人称兄道弟一番,那边凌长策却已在跟卢老板告辞,作别之后,侍女送三人出了黄金门,自有伙计在前引路,将三人带出了甬道,来到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