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春芽和忍冬帮着上菜,叶骏北和秋生也来帮忙,将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去。而另一头,叶平荣便招呼着大伙儿去堂屋里进行最后一道仪式——祭梁。
脊梁很讲究,分为两部分进行。
首先,需要把包子或是馒头用绳子拴上,掉在房梁上。每一个包子或是馒头上都需要画上喜庆吉祥的图案,然后一众大人小孩都去抢。
可能是叶家今天祭梁的事情已经在村里传开了,叶青端上饭菜时,跑来了好多小孩。这些孩子一个个欢喜的很,全都往叶家新房的堂屋里钻。
不知谁喊了一声“开抢”,所有的小孩子都欢喜的去哄抢,抢到后的就往嘴里塞。许氏早预料到今天热闹,还特意让叶骏北买了糖果回来。
因为扯梁祭梁是大事,不会留孩子在家吃饭。为了不失礼赶人走,抢过包子之后,许氏便挨个发糖,让他们以后多来玩,增添人气。
小孩子们抢过了,就该轮到大人们了干活了。其中四人飞快的爬上了屋顶,将绳子扔下,等着挂主梁。
在盖梁的时候,房顶上的主梁是没有盖的,特意留到祭梁这一天,众人提梁,主人家伏地用香烛纸钱跪拜。
祭梁是大事,在主梁上挂大公鸡的责任向来得由德高望重的人承担。叶平荣本意是去请叶老爷子挂梁鸡的,可是叶老爷子没给他好脸色,他便去找了村长康毅。
康毅将大公鸡拴在梁一遍唱:“此鸡不是凡间鸡,身穿五色花毛衣;主人今日来用你,上梁大吉是佳期;雄鸡拿在我手上,恭贺主人大吉昌;鲁班仙师制梁棒,有请仙师到华堂。主人今日把梁上,锦旗火炮喜洋洋……”
康毅念到此处,外面便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叶青还未见过农家扯梁的情景,很是好奇。尤其是听着康毅的话,感觉他在唱歌一样,拉着忍冬便挤进了人堆里。
康毅已经不止一次主持祭梁大事了,脸上没有丝毫不悦或是不好意思,反而一脸严肃的继续唱:“雄鸡用来点梁头,儿子儿孙中武侯;雄鸡用来点梁腰,主家福寿天下高。雄鸡用来点梁尾,六畜兴旺大又肥。前点金银装满罐,后点主家福连绵。”
康毅把雄鸡放下,把包子挂到房梁上,然后继续唱,一边唱,工人们便一边提起绳索,将主梁拉高。
“一起绳梁重,二起来半空。肉包好抱拢,胜过进皇宫。木梁上了墙,全家喜洋洋。火炮震天响,银子荷包装,恭贺主人把梁上,百事顺遂大吉昌。”
恭贺的话说完,房梁也稳稳妥妥的上了墙,叶家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上梁如此顺利,盖瓦、铺地这些事,肯定就更顺利了。
噼里啪啦的炮仗声震耳欲聋,叶平荣和叶骏北从地上爬起来,招呼着众人去落座吃饭,这一顿一定要吃的热热闹闹的!
叶青今天做的菜有四荤菜、两素菜,三个凉菜一个汤。分别是:回锅肉、韭菜虾米、酸菜鱼片、小煎鸡、酱爆茄子、素炒南瓜片。
凉菜则全部是卤味,猪下水便宜又好吃,用来卤成卤猪肠、卤猪心和卤猪肚是再好不过了。
满满一大桌菜,色香味俱全,勾的人垂涎三尺。村长也是见过世面的,但还没见过哪家修房上梁,做这么多好菜招待客人的呢!
“许嫂子的厨艺是越发的好了,真香。”
康毅话刚落,于淼便出声纠正,“村长,这可就是你说错了。许嫂子可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大伙儿说是吧?哈哈哈…。。”
在叶家帮工的人,纷纷附和且大笑,一个个点头,要罚村长的酒。
康毅哪儿肯干,赶紧问道:“那谁做的?”
“青丫头啊,她做的可好吃了!”木头说完恭维话,然后赶紧往嘴里塞菜。
康毅压根儿没想到是叶青做的菜,尝了两筷子后,味道确实很赞。四处寻找叶青,却没想到那丫头竟然在堂屋里研究贡品呢!
呵呵,这丫头该不会是要打猪头的主意吧!
叶青盯着案桌上的猪头,左看看,右看看,琢磨着这个猪头能剥下多少肉来。猪头肉清理起来虽是麻烦了一些,但卤的猪脸肉、猪鼻子、猪耳朵,味道香的很,给工人们下酒最好不过。
只是,她心里腹诽,就这么把猪头给弄走下锅,会不会被爹娘抓到?
“青丫头!”
忽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道声音,惊的叶青浑身一颤。慢悠悠的回头,竟然看到康毅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自己,好像已经洞穿了自己所有的想法。
康毅她是见过的,在卢氏大闹林家那次便见识过这位村长的厉害之处了——左右逢源。能周旋在地主和村民之间,平衡双方关系,这种本事非一般人不能及。
但,康毅的功劳也不可磨灭,若非找到适宜的平衡点,又怎能让地主和村民们都臣服他的领导?
“村长!”
叶青随即装出一副乖顺模样,对着康毅笑了笑。
康毅刚想问她点问题,便听到叶骏北在叫他,他连忙回头应声。但,叶骏北人高腿长,一眨眼的功夫已经跑到他面前了。
“村长,我爹他们还等着你喝酒呢,你竟然跑堂屋来了。走走走,今天可一定要尽兴啊!”
“我酒量不行,酒量不行!”
“你就谦虚吧,不行也得喝,赶紧走了!”
……
叶骏北拉着康毅走了,叶青心有余悸的看着康毅的背影出神,总觉得他刚刚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太过直白。好像,真的看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