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这白瑶人敌视人的时候丝毫不讲道理,盛情好客起来也令人受不了,一个劲儿的帮人夹菜、劝吃,若是不吃便是瞧不起主人家,极容易引起纷争。
可崔绍溪和梁晋瞧着这些东西,哪儿能下得了口?两个人迟迟不动筷子,已经招惹好些人疑惑的目光了,这些目光中,很夹杂着些不快。
趁人不备,连芳洲小声向二人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万一惹恼了他们,咱们明天可就走不了了!是一时的胃口喜恶重要,还是明日安全离开重要,你们自己想想吧!”
梁晋磨牙,崔绍溪苦脸。
“这玩意儿,实在难以下咽,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崔绍溪抓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眼巴巴的问道。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连芳洲一句话引得崔绍溪和梁晋眼睛唰的一亮均望向她,她又好笑又好气,便低声道:“装晕!”
话音刚落,两个男人身子晃了晃,真的晕了!
宴席上众人一片惊讶,连芳洲实在没有料到这两个人的动作如此迅速,惊讶之余差点儿笑出声来,便忙起身连连告罪,笑着解释定是这一路两人太过疲累身子受不了突然发作起来,拜托了几个年轻人将他们扶回去。
白瑶人果然好骗,这么毫无技术含量的伎俩,便是如初五阿公那样算得上“见过世面”的人也忍不住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关切,一个劲的叮嘱人要好好的照顾他们,让厨房给他们熬蜂蛹粥,那个粥最补。旁人就更不必说!
弄得原本也打算借此机会逃席的连芳洲心中愧疚起来,纠结着到底没有离开,仍旧坐下,硬着头皮将碗里的食物吃光,又好好的敬了初五阿公、阿婆等人好几杯酒,虽有那么一个小插曲,到底也是宾主尽欢而散。
最终的结果却是,她被迫吃得撑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散了大半夜的食才勉强睡下。
白瑶人很讲信誉,第二天早饭后,金胜便带了几个人将连芳洲三人送出了瑶山。
终于走出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离了那格外显得高大茂盛得处处遮挡视线的山林,看到这普通寻常的市集农庄田耕,三人都有一种恍若隔世、重新回到红尘之中的感觉。
“这下子终于可放心了!”瑶山外最近一处小镇子的简陋酒楼中,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梁晋豪气徒生。
除了那些桀骜不驯、相当于独立社会存在的边远村寨部落,在这整个南海郡,谁敢不买梁家大公子的账?对梁晋来说,到了这儿跟到家没有什么两样!
连芳洲有李赋的身份保护,心中亦踏实不少。
趁着崔绍溪下去买经过叫卖的时新水果,梁晋向连芳洲问道:“你可与白瑶人谈了那事?”
“没有,”连芳洲摇摇头,又问他道:“你呢?可谈了?”
“我也没有!”梁晋也摇头。
“为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又问,不禁一笑,梁晋便笑道:“你先说。”
连芳洲道:“因为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梁晋一滞,沉默了下来,半响方道:“不错,的确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他之所以没有跟初五阿公提,是因为他自知多半竞争不过连芳洲,所以便懒得提了。心中却打好了主意,他虽然暂时放弃了此事,但并不表示就任由连芳洲做成此事为李赋添助力,等回此事搅黄!
做成一件事并不容易,但是想要搅黄,却一点也不难!尤其是对梁家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然而他没有料到,连芳洲竟然没有跟初五阿公提起!
她所说的“不是最好时机”,他只要略一想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也动了这个念头,她才不愿意此时提,说白了,是顾忌着他的救命之恩!
更白一点的说,是她在刻意的与他保持距离,不愿意再多欠他哪怕一分一毫!
在伤他心这事儿上,她做起来永远是那么的轻车熟路!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定要与我彻彻底底的划清界限?”梁晋心里嘴里发苦,半认真半玩笑的问道。
连芳洲心中微沉,离开了回春岛,离开了瑶山,这是必须面对的事实!谁也没法子逃避!
她故作寻常的淡淡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也算得上是各为其主吧!”
“那你个人呢?”梁晋却没放过她,反而咄咄逼问道:“假如没有这些——”
“梁大公子!假如的事儿最没趣了!别再提了!”连芳洲打断了他。
梁晋一瞟,看见崔绍溪正捧着一纸袋黄澄澄的枇杷笑吟吟的上来,便没再说什么。
“呀!好新鲜的枇杷!看这颜色就知道肯定好吃!”连芳洲眼睛一亮,笑着起身去接。
崔绍溪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这也丝毫不稀奇,梁晋这种自私自利的大恶人,心里只有自己,从来不会为他人着想,还不是逮着机会就为难芳洲?
他也不点破,只顺着连芳洲笑道:“我刚才尝了一颗,果然味道很好,你快尝尝!”
连芳洲笑着“嗯”一声,又让了一回梁晋,梁晋哼一声道:“我从不吃这种东西!”
连芳洲笑嘻嘻道:“你不要,我就不客气了!”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冲崔绍溪眉开眼笑:“果然好甜!好久都没吃到新鲜水果了,这滋味更是难得!”
崔绍溪笑道:“南海郡奇奇怪怪的水果多的是呢!从现在一直到年尾月月都有新鲜的上市,随你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