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四月,正是快接近清明的时候,雨水来的急,也来的多,接连下了三天大雨,憋坏了只有三岁的刘宝,眼见雨一停,他便拉着刘玲要去山边摘红果果。
那是山里的一种美味,只在三到四月之间成熟,对所有小孩来说,那有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山里的美味,是他们唯一的零食来源。
刘玲陪着去,可刚到山边,又下起雨来。
原本她是要冒雨抱刘宝回家,奈何雨越下越大,两人只好猫在一处凹进去一点的大石头下躲雨。
可没想,这大雨一点也没有再停的意思,眼见天快黑了,刘玲着急,想冒着雨冲回家,又怕冻坏了刘宝。
正在这时,刘致远打着伞来找他们。
刘玲和刘宝看到爹爹一身青衫,如漫步在雨中的走来,心里那是说不出的开心。
当时刘宝最先兴奋的招手喊:“爹爹,爹爹,我和姐在这呢。”
刘致远有些哭笑不得的笑了一声,单手撑着伞,不急不慢的走过小木桥。
长长的黑发披肩,长长的青衫摆动,到处都是飞溅的雨滴,如同升起了一层薄雾,给刘致远的儒雅平添了几分书生仙气。
这也是刘玲和刘宝印在脑海中最深最深的一副画,也是刘致远的最后一副画。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在她和刘宝的头顶响起,姐弟俩就看到向来从容不迫的爹爹,脸色变了,撑着伞猛的抬起头,看向他们的上方。
“玲儿,宝儿,趴下……”刘致远丢掉了手里的油纸伞,向他们奔来。
“哗啦啦”刘玲和刘宝的眼前,就只剩下了大片大片的稀泥,稀泥中还夹杂着无数的石头和草根……
“爹……”刘玲惊恐的尖叫,八岁的她,已经知道危险是什么了,可她双脚动不了,只能死死的抱着刘宝,将刘宝拼命压到凹进去的石壁里。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万籁俱寂中,姐弟俩听到了大人们的声音,有人喊着。
“山体滑石了,小桥都压没了,这可真是要命。”
“咦!不对啊,沈沅,你看看,那是不是刘夫子的衣服?”
“啊……还真是刘夫子的衣服,快来人啊,山体滑石压到刘夫子啦。”
吓得三魂掉了两魂的姐弟俩,听到大人的声音,这才敢放声的大哭。
喊人的周瑞峰和沈沅,这才发现凹突的大石下,还有他们姐弟俩,两人赶紧用脚挖,用手刨,这才将刘玲和刘宝从稀泥堆里拖了出来。
这时,小塘村大多数的村民都来了,看着他们姐弟,再到泥石下露出来的青衫后襟,人人脸色都变了。
李冬香哭天抢地的冲了过来,大家不敢再有担误,立马挖泥搬石的救人。
可刘致远到底还是死了,死在泥石流里。
那撑着伞,青衫飞舞,长发披肩,飘逸如书仙的画面,从此就在刘玲的记忆中定了格,永远都无法褪色。
也是那一天,刘玲被李冬香打的全身青紫,李冬香骂刘玲克父,若不是她带着刘宝乱跑,刘致远怎么会死?
刘致远一死,她李冬香以后吃什么,用什么?又拿什么养活刘玲和刘宝?
原本就泼辣跋扈的李冬香在刘致远死后,彻彻底底的爆发了。
那半年,是刘玲过的最苦,最苦的半年,李冬香将八岁的刘玲当狗一样的指使着,同时也磨去了刘玲本身就有的灵性,性情慢慢的变成怯懦胆小。
而三岁的刘宝什么也不懂,除了哭,便喊饿。
九岁的时候,李冬香改嫁了,嫁给了隔壁村的肖鑫林。
肖鑫林是个屠夫,老婆在生完孩子后大出血死了,留下一个奶娃需要女人照看。
而那个时候的李冬香,因为嫁给刘致远的原因,生活一直过的很不错,不用她再种地做粗活,每日里就是做做饭,然后窜窜门,各方面都保养的比同龄人要好。
更是让小塘村所有的女人,都羡慕李冬香命好,嫁给了刘夫子那样的好男人。
可谓风情万种是少妇,说的就是六年前的李冬香。
肖鑫林眼馋了她很久,眼下看到刘致远没了,那是欢欣鼓舞的请了媒婆就上门提亲。
若是守妇道的,自然不会答应,而李冬香当然不是守妇道的女人。
她本性就是个泼辣跋扈的,只是因为嫁给刘致远,常常在刘致远不怒而威的目光下,这才不敢造次,因此几年来,都没展露出她的本性。
又有道是有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跟着刘致远,李冬香享了不少福。
看着刘致远是个教书先生,但收入颇丰,有时就连县城的老爷,都来找刘致远求墨宝,那润笔费相当可观。
可钱财都在刘致远手里捏着,李冬香从来都找不到在哪。
那怕就是刘致远死后,李冬香将刘家抄了个底朝天,也硬是没找出一两银子,那半年可谓是坐吃山空。
只负责生,没负责带过孩子的李冬香,那里知道如何照顾刘玲和刘宝,每天指使着刘玲当牛做马,这样还天天动辄谩骂,重辄踢打。
正愁没有经济来源的李冬香,看到肖鑫林的提亲,那自然是喜出望外,扭扭捏捏的就答应了。
本来李冬香改嫁,刘玲和刘宝是要跟着一起去肖家的,可刘致远的好友吴道生,当时对刘玲道:“玲子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你们必须要面对的,但肖家你们不能去,你们一定要守住这房子,你们姓刘,明白吗?”
刚满九岁的刘玲不太明白,但知道吴道生是爹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