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鸢一坐定,柳氏就张罗着奉茶端点心等事宜,却听墨鸢淡淡地说了句:“夫人不必忙,墨鸢今日冒昧来访,只想说几句话。说完了便走,不会久待。”
柳繁烟一听这话,心中不安更如野草般生长得飞快。从前在宫宴上,她与这位郡主曾有过几次谋面,虽不曾相谈,却也知道她是最好的性子,不若见了谁总是笑脸相对。只是现在,墨鸢郡主却是绷着一张脸,对她虽客气,神色间到底流淌着几分疏离与淡漠。
“郡主想说什么?”颜霁问得恭敬,心中却泛起了合计。今日是怎么了?先有博阳侯,现在就连墨鸢郡主也来了,他先前与这二人可是连半点的交集都不曾有啊。
墨鸢清澈的眸光若有若无地看了眼低着头做恭谦状的柳氏,淡而清幽的嗓音缓缓在厅内响起。
“前两日,一些闲话飘进了我耳朵,说贵府老太太寿宴之日曾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至于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想来将军和夫人当是比我清楚。这本是贵府的家私之事,墨鸢原不该置喙。可这件事却牵扯到绯雪,那墨鸢就断断不能坐视不理。大约三个月前,墨鸢身染重症,险命丧黄泉。正是绯雪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大于天,如今她身陷囫囵,墨鸢焉有作壁上观之理?”
这一席话,将她的来意清楚的点明。听后,颜霁和柳氏却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颜霁并不想声张此事,若传出去他迷信‘怪力乱神’之说,那他堂堂将军的威名岂非成了一个‘笑话’?与颜霁仅仅担心声名受损不同,柳氏的担心则要多上许多:一方面,她担心墨鸢郡主这一‘搀和’进来,老爷说不定会碍于她的情面就此放了颜绯雪那小贱人。那她说做的这一切努力岂不空付?另一方面,她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隐忧。事情的真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日那个所谓的‘僧人’哪里是什么得道高僧,根本一个江湖骗士。她书信一封让父亲帮忙找来了此人。虽是‘骗子’,却也带着那么几分‘普度众生’的僧人之相,且嘴上说得煞有其事,倒是轻易骗过了老爷。以父亲向来不‘拖泥带水’担她知道,父亲必不会留那人的命,让他有机会再来‘反咬’她一口。但,事有意外,她不能不担心……
“叫郡主笑话了,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误会,误会而已。”柳繁烟试图转圜,谁知,墨鸢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误会?可我听说贵府已将绯雪隔离开去,难道是假的?”
“这……”柳繁烟犯了难。若回答是‘假’,便是有意欺瞒。若说是真,方才她又说是‘误会’,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是不是‘误会’,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
听墨鸢如此说,颜霁脸上露出一丝讶然:“郡主所说的‘办法’是……”
墨鸢宛然一笑,白皙似玉的手指轻轻往厅外指了指,“将军一看便知道。”
循着她指出的方向,颜霁和柳氏的目光齐齐望了过去。纱帘掀开,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住一人走了进来。被架住的人蔫头耷脑,且不去看他的脸,仅仅‘光头’这一个特征就已瞬间让柳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怎么可能?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斩草除根,这不是父亲素日里惯会使用的手段吗?为何他没有杀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