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如此说,隐月也只得暂时按捺下迟疑,点了点头。为背马车而转身时,她唇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能看得出来,小姐对明熙的不舍。执意要带上他,怕也只是小姐的私心作祟,想要多些与明熙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小姐大约忽略了一点。相处的时间越久,感情也自然会越加深厚。这样的话,等到来日明熙被带走的时候,小姐的痛苦只怕也会加深一分。唉……
就这样,原本要骑马而行的绯雪,最终因小明熙的胡乱‘介入’而只能改乘马车。不过倒也不妨。横竖她这次离堡只为躲避某人,其实骑马亦或坐马车并无差别。反而像现在这样乘着马车,一路看看风景,倒也惬意得很。
明熙这下可高兴坏了!不但能与‘娘亲’同行,还可四处游玩,真真是顺遂了他的心意。于是,从打离开流云堡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哭了,反而像个快乐的小鸟一样,一路上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隐月在外面赶车,故而此时马车里仅有绯雪和小明熙两个人。小明熙干脆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她,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开。对他这样的‘依赖’,绯雪也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到逐渐适应。听着小家伙五音不全地唱着童谣,绯雪微微扬起的嘴角带一点浅淡的笑容,眸光亦温暖如春。
这时,外面赶车的隐月忽然听到一阵临近的脚步声,瞬时警觉起来。马的速度飞快,只片刻,便追赶上她们的马车,甚至赶超在前。而已拔剑而出的隐月,在见到骑马追来的原是夏侯容止,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原位。
马车里同样听到马蹄声的绯雪,却是问也不问一句,仿佛已经预料到来人是谁。
“我说男人婆,你们走也就罢了,居然还带走了小皇帝,究竟是何居心?”
隐月面部肌肉轻微的扭曲搐动,回望出口挑衅的夜影,声音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你叫谁‘男人婆’?”
夜影斜勾嘴角,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谁答应我就叫谁。”
汹涌怒潮瞬间涌上心房,隐月不由分说即飞身而起,散发凛冽寒光的长剑直指夜影面门,分明是带着杀气去的。
或许,这一刻的隐月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素日里稳沉、遇事不慌不乱的她,唯有在面对夜影时才会露出潜藏在她身体里的獠牙,更是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撩拨,恰如此时……
夜影似是有意逗着她玩,并不还击,只一应的后退。隐月则是穷追不舍。工夫不长,他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林子里。而原本停下的马车,也在这时候重新动了起来。
安稳地坐在马车里,即便绯雪并不曾探出头来观望,也已经猜到外面的情形。隐月被夜影故意引走,想当然,坐在外面赶车的已经换了人。而这个人,偏又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他!
忽然间,绯雪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离开房间的时候,夏侯容止明明还沉沉地睡着。就算他很快醒来,想要四处打听她的‘去向’怕也不易。堡里都是她的人,有谁会不惜冒着开罪于她的风险暴露了她的行迹与他?所以,他这么快便追了上来就只能有一个解释——他是故意的!
故意装睡,故意让她‘逃跑’,其用意不言而喻,无非就是要把她从流云堡引出,制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呵~想不到三年多没见,居然他也变得这般狡黠。若此般看来,说不定就连他的‘受伤’也都是故意为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是她‘轻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