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想到了什么?”公主轻声问着。
“不,就在师父交给我那本书卷,就是开篇第一式写着莲动泽川的那一本,他让我在精灵谷自己揣摩,他想要去外头沽酒。我还说我替师父去,他不让。现在想来,原来他是来了公主这里。”
“是啊。过去他经常来。记得他刚挂印离开天心岛的时候——”公主说着默默地算了算年头,“大概二十七八年前吧,或许是三十年,唉我还真是有些记不清了。那个时候他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来我这里住上一阵子,或是十天或是半月。”
公主说着,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绯红,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双手只是无意地拨弄着她的秀发:“不过后来他就渐渐没有来得那么频繁了。这些年更是往往半年才会光顾一次。一开始我心中多少是有些埋怨他,可当我发现他的气色似乎越来越糟糕,便一个劲地追问关心他。他始终只是说上了年纪,年轻时候练功留下的一些宿疾,对于那个反噬之苦他是只字不提。我知道他的脾气,也就不便多问,每回他来,我就让青莲与玉菡酿制一些甘露给他带着,多少可以缓解他的痛楚。”
“啊!原来师父的那个酒葫芦里并不是烈酒!”梦鸿点了点头。
“不,是烈酒。”公主接口道,“那些甘露得来却也不易,所以你师父就将它们滴在酒里慢慢饮用。其实他最后一次来终于在言谈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他的这个难关,只是我当时并没有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实在令人追悔。否则或许在当时我便可以为他祈求这神镜的指引,那样他也不会那么早的离我而去。这都是我的错啊……”说着她的眼神变得越发黯然。
“或许是师父不愿意让你为他徒劳耗费修为吧。”梦鸿低低的声音,凝视着公主的双眼。
“嗯,他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是有我,这一点我是明白的。”公主冲着梦鸿凄然一笑,梦鸿的心里也如同被刀戳了一般的不忍。
“梦鸿啊!”
“在,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算得上是你的师娘了。”公主脸上突然间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呃这……”虽说称呼莲波仙子为公主,可由于她的容貌看起来只不过是二十岁的模样,故而梦鸿一直是将她当成姐姐一般的看待,如今突然听得公主这样说一时间倒还颇是觉得有些不适应。可是他转念一想,公主乃是仙灵,她的岁数远比自己的师父还要年长许多,叫她一声师娘又有什么不可呢?想罢当即拜倒在地极为恭敬地说道:“是公主!呃不,师娘。师娘在上,请受梦鸿一拜!”说罢连磕了三个响头。
玉菡与青莲乍听梦鸿当真这样称呼不禁抿嘴而笑,可见他连磕了三个响头后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变得肃然起敬起来。
“好孩子,快些起来。”公主说着轻轻抚摸着梦鸿的脑袋,“子弃能有你这样一个徒弟应当死而无憾了吧!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啊不……没什么没什么。”公主摇了摇头,“我是说如今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人与你做个伴儿。”
这句话当真是戳到了梦鸿的心缝里,他低着头一语不发。
“好了孩子。”公主轻柔地抚摸着梦鸿的脸颊,“还是说正事吧!”
公主说着示意青莲扶自己起来,继而携着梦鸿的手来到了莲花台旁,指着里头光芒已然黯淡的神镜说道:“适才那神镜中所浮现的乃是天心岛,孩子你若是前往那里必然会有收获。”
“天心岛!”梦鸿道,“但不知神镜所示去天心之后我当找何人问询呢?”
“神镜问卜只会告诉你机缘之所,真正的方法则是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不过适才那神镜也给我两句谶语,只是我反复思索也不得要领,恐怕当真只有你自己去慢慢参悟了,师娘也爱莫能助。不过我相信在那天心岛上定然可以找到你苦寻了三年的答案。”
“师娘,孩儿一定不会让你这百年的修为付诸流水。”梦鸿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但不知那两句谶语又是什么?”
公主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说出了那两句迷一般的谶语:
“乾坤之道,天地不交。错与综同,道在其中”
“乾坤之道,天地不交。错与综同,道在其中?”梦鸿将这十六个字重复了一遍。
“不错,一字不差。”
“恐怕孩儿此刻也是一筹莫展。”梦鸿摇了摇头。
“孩子,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三年,对你而言是三年。可是对于子弃来说,恐怕何止是三十年。这许久的困惑又怎能在这片刻的工夫被你轻易参透呢?”说着公主拍了拍梦鸿的肩膀,“去吧孩子,去那天心岛。神镜既然为你指明了方向,那就绝不会有错。只是何时能被你领悟当真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梦鸿点了点头,神情霎时间变得无比坚毅,当即撩衣跪倒抱拳道:“师娘!孩儿多谢师娘厚恩。此番前往天心岛,孩儿定当了却家师未尽的遗愿,决不有失师娘期望!”说罢连三个响头,“孩儿就此拜别,望师娘珍重。孩儿若有参悟的一天,定当还会回来向师娘报捷!”
公主伸手将他扶起,为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孩子不忙,我另有一物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