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点点头,“今儿亲戚多,你也不必各个去应付,若乏了便跟娘说一声儿,瞅空歇一歇。”
魏思沛摇摇头,“忙归忙,我心头却欢喜,亲朋相聚,过了今日,往后见一回却难,在我心头里,你的亲戚便是我的亲戚,理应面面周到了。”
话说着,王氏进了门,笑着瞧他们一眼,“你姑奶几个已经等不得了,咱们先新宅子去,屋里有你爹,你妗子跟嫂子照应着。”
魏思沛笑着起身,回头叮嘱宝珠两句便跟王氏去。
他们走后,宝珠下炕去窗子跟前儿挑了帘子看,村里的亲戚吃了席便散的差不多了,只陈家一些远亲并不着急走,三三两两围坐院子里寒暄着,陈翠喜跟二嫂几个正外头招呼。
直到傍晚,良东几个才驾车来接宝珠县里去,新屋已经收拾出来,红烛燃着,床上披了大红帐子,宝珠兀自坐下,屁股猛地一硌,掀开棉被一瞧,花生,瓜子,桂圆,红枣铺了一床。
赶天擦了黑,关系远些的亲戚们三三两两也散的差不多,只余下几个同辈与陈铁贵隔壁屋里吃着酒,余下住宿的陈家亲戚魏思沛便驾车回村安置他们,这会儿王氏无事,便叫来宝珠厅里点收贺礼。
“你姑,你大舅小舅,你姥姥,县太爷,这些家子都是重礼,物件儿你大嫂都记簿子上记好了,这些个往后都是要加倍回的。”王氏一边叮嘱着,想起什么,皱眉道:“今个积德喝的多,方才虎子一路抬了回去,你三姑这会儿心里怕不好受。”
宝珠诧异,“积德哥竟也来了么?我怎的就不知?”
王氏叹,“你们拜堂那会儿,他孤零零站在人群后头,娘瞅着他那面色,实在不忍。可怜他心头挂念,大老远跑了来,偏眼睁睁看着你与思沛拜了堂。”她心头虽动了恻隐之心,却不忘了叮嘱宝珠,“娘告诉你,只让你往后加倍注意些,姑娘家最重名声,况且你又成了亲,既知他心思,往后还是断了往来的好。”
宝珠点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听王氏又咦地一声儿,拿起簿子朝宝珠招个手,“你且来瞧瞧,这几个字是谁府上,怎的送了好些个礼?”王氏虽不识得几个大字,“陈”、“王”二字却识得,若非这两个姓,多是村里人随礼,名字后头至多记些银钱儿,她瞧着那几行是一家人随的,密密麻麻记了好些行,只前头那名儿又不识得,心头便疑惑。
宝珠凑过去瞧一眼,疑惑道:“济州夏府?”
王氏更为纳闷,“咱们屋可没这么个亲戚,难不成?”
宝珠知道王氏心头所想,拧眉道:“不对呀,思沛亲爹不是汴州韩府么?怎的冒出个济州府的?”
王氏兀自疑窦片刻,忽道:“他不是有个姥姥,虽也在南边儿,听说与他亲爹却不在一处,既然他爹能寻思沛到这儿,他姥姥屋想必也得了消息?”
宝珠点点头,“是有这个可能的,回头问问思沛哥的娘亲是否姓夏不就得了?”
两人猜测一会儿便不再谈论,又接着簿子清点一番,韩府今个果然也着人送了礼,宝珠大略瞧一眼,又回翻一页对比一下,夏府随的礼竟也不输韩家人,光缎子便足有两箱,另还有些茶叶香料当地特产。
直至清点至末页,才在最后发现了不起眼的赵喜妹三个字儿,宝珠惊得掉了簿子,欢喜道,“娘,宝云姐姐今个来了?”
王氏一挑眉,“说来今个全村怕都跑来瞧了热闹,偏没见赵家人的面儿。”摇头笑笑,又道,“兴许她也来过,娘今个忙着,倒也没瞧见。前头因着那事,帖子也没往赵家送,说来是娘的不是,你们终究是亲姐妹,你姐姐还是惦着你的,快,寻来看看,瞧瞧你姐姐送了啥。”
宝珠嘿嘿笑着,因前头一笔一笔簿子跟礼品挨个对了数儿,眼便瞧着最后一个未拆开的布包,“簿子上写着一对白玉耳坠子,瞧那布包满满当当,兴许里头还带了些旁的?”
王氏呵呵笑,“是了,今个人多,你大嫂忙过头了,总有一两个疏忽的。”
宝珠点点头,弯腰拿起布兜至几子上,欢欢喜喜打开了看,笑容却猛然凝在脸上,王氏一动不动瞧着布包里一双破旧的布鞋,鞋面居然是烂了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她心头尚余一丝期待,将布鞋拿开,见布包里再无旁物,当即便沉了脸儿,气的胸口剧烈伏了伏,“亲妹子成亲,送一双破鞋来,这是什么道理?”
宝珠冷笑道,“怕记恨着我抢了思沛哥。”话毕了,拎着鞋便要往外头丢。
王氏忙拦她,忍不住埋怨道,“你大嫂也不知怎么去当的差事,回头我便问问她,怎的清点都不清点,这样的东西也收?”
宝珠摇摇头,“娘也说了,今个人多,总有疏漏的,谁去防备一个女娃子?大嫂怀着身孕,月底便临产,她一向不喜人多,今个顶着大肚子来帮忙,娘怎么好去说她?”
王氏叹气道,“今儿大好的日子,让我娃儿受了委屈,这事儿赖娘,原不该让你来清点,左右晚上你大哥来了也能清点,偏等不得了!”
宝珠摇头道,“我不生气她喜欢思沛哥,只气她竟不将姐妹情放在心上,但凡当我是妹子,也不该这样做。”
王氏低叹一声,伸手夺过布包,“没的你瞅着心烦,娘带出去扔的远远的去。”
王氏出门后,宝珠见清点完毕,提笔在夏家前头单另画个圈,便收了簿子放进厢房。
只是原本大好的心情到底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