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一天晒过一天,晌午,王氏在屋头做着针线活,见宝珠醒了,将女儿抱下炕,笑着问:“乖娃儿肚子饿不饿?”
宝珠点了点小脑袋,仰着小脸儿说:“鸡蛋……羹”
王氏“扑哧”笑着,逗弄闺女儿:“难怪你奶奶老说你是小胖子,这才早饭过了多大会儿?”放下活计,利索地下了炕,从矮柜里摸出一个鸡蛋往灶房去了。
宝珠前世是大厨,自己能做出许多可口的美食,吃过的美食也数不胜数,可下了班,闲下来的时候,空荡荡的宿舍内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在那个城市,认识的朋友也少,除了一台可以上网的小电脑,基本上,下班后没有其他娱乐。常常随便凑合着吃一口,煮一包面,买几个饼子。对于吃,只要能解决温饱问题,几乎不会花心思为自己精心准备一顿晚餐。
而这一世,吃的是苞谷面儿饼子,喝的是包谷珍子,常吃的蔬菜也就那么几样,宝珠却从不觉得乏味。比起前世来,许是因为有了爹娘的家才算完美,加上小奶娃也不用操心任何生计,只要每天醒来都能看见爹娘和两个哥哥,一整日心情都是好的。吃饭吃的也好,胃口比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于是,同村儿里一岁多的小娃娃里,就数宝珠最胖,她娘虽然表面上总是半逗弄半数落地说她是个小胖子,将来要嫁不出去了。实际上,宝珠心里可明白着呢,她娘不知道多高兴,出了门儿,只要乡里乡亲的夸赞宝珠养的胖,她娘脸上能笑出好多个褶子来。/
宝珠进了院子,瞧见哥哥润生跟小虎子在大槐树下头玩着,欢欢喜喜地迈着小腿儿“噗噗噗”地往润生跟前儿去了,一边儿叫唤着:“哥、蛋羹、吃”
润生牵起妹妹的手,对小虎子说:“妹妹睡醒了,我不玩了,我要陪妹妹。”
小虎子老老实实点着头,冲灶房喊一声,“婶子,我回家去了。”
王氏在里头应了一声,端出来一碗鸡蛋羹招呼两个娃儿。
润生瞧见鸡蛋羹,眼睛亮了亮,摸了摸宝珠的小脑袋,领着宝珠往屋里走:“妹妹,走,吃鸡蛋羹去!”
王氏见润生在旁站着,下意识说:“这是妹妹的鸡蛋羹,咱们润生大了,不用吃鸡蛋羹也能长个儿了!”
润生咽了咽口水,一拍胸脯,“等我长大了,要给妹妹买好多鸡蛋,这样妹妹才能长高个儿,走路就不会跌倒了!”
王氏一听,心里涌起一股心酸,突然就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儿,自从有了宝珠后,三个娃儿里总是偏爱着闺女,反倒忽视了两个儿子。这会儿见儿子又懂事又听话,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摸了摸润生脑袋,柔声说:“润生这几天个头也没长,娘一会儿煮俩鸡蛋,晚上等你大哥下了学一人一个。”
宝珠放下碗,瞅着她娘说:“娘,饱、饱。”
一岁来的娃儿还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儿,也只能吐着单个的词语,尽管如此,对于宝珠来说,能够用简单的词汇表达自己,就很知足了。想想一年前,自己每日还眼巴巴地看着两个哥哥在院子里玩儿呢。
王氏瞅着碗里头还有大半碗呢,笑着嗔怪宝珠,“不吃完老天爷就要掐小鼻子喽。”
宝珠伸出小手推了推碗,“哥哥。”
王氏愣了愣,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女儿。可又一想,多半是小娃儿没长性,连着吃了好些天鸡蛋羹,准是新鲜头过了,这才笑着将碗递给润生,“妹妹吃不下了,润生吃。”
润生抿了抿嘴儿,说:“娘吃。”
王氏摇头,“娘不爱吃鸡蛋,润生吃吧。”
宝珠心里惦记着前几日二叔说的凉茶摊子,这会子又缠着王氏,嘴里不停说着,“茶、茶——”
王氏伸长了耳朵凑到宝珠跟前听,听着闺女儿嘴里说的倒像是“茶”,心想着:这可奇了,闺女儿还是头一回说这词儿,也不知是哪学来的。
埋头琢磨了半会子,一拍脑袋,这才想起了铁富前几日早上说过在燕山脚下摆茶水摊子的事,估摸着宝珠听见了,当成是啥好吃的惦记上了。
王氏失笑,哄着宝珠:“茶水苦,小娃娃们都不喝,咱们宝珠喝糖水,成不?”
宝珠看她娘没动点心思,心里着急,不停摇着脑袋,又叽叽喳喳念叨起茶水。
王氏笑了笑,瞅一眼外头,见日头大,便打发着润生带宝珠到门口玩儿,自个儿靠在炕上不住想:开个凉茶铺子,桌椅是不能少的,茶水未必用最好的,过路人口渴了不就图着喝口水?一碗茶水一文钱儿,一天少说也能赚个二三十文。
可话又说回来,凉茶摊子摆起来容易,摆的人必定也不少,这样算下来,原先预计的二三十文可要大大的缩水了。
王氏琢磨着:自己擀的面皮儿调上醋水蒜泥凉拌了,味道很好,若是摆上几副碗筷,也不知道能有人吃不?还有,自家的槐花树最近正开的旺,捋些槐花拿去,卖给来往的行人,商户。
按说槐花这东西,满山遍地都是,农家人并不稀罕。可燕山来来往往过路的商户也不少,收就收个三文钱儿一篮,总有人图个新鲜吧。
王氏越想越觉得可行,晚饭过后,急急忙忙就跟丈夫说起这事来。
陈铁贵合计了半晌,皱眉说:“铁富先说要摆摊子,你要跟着再去了,还弄上面皮子跟槐花?那咋说的过去!好赖是一家人,回头再惹咱娘说?要我说就算了,咱不干这事,每年的几亩地,加上卖鸡蛋跟缝的鞋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