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轻抚着招娣的背,嘴角噙着笑,安慰她说:“赶明儿小舅舅来了,咱们再央他让表姐多住些时候,过些日子是仲秋,仲秋一过还有冬至节,表姐少不得要在屋里过节,算起来也快,转眼就过大年,那时不就能见上了?”
招娣想想也是,从她肩窝抬起头,见两人都笑嘻嘻看她,面上一阵窘迫,捂着脸儿就往院子里跑,就着井旁的木盆子洗了洗,这才撅着嘴儿进屋跟他们说话。
过了几日,宝珠妗子专门赶车来接招娣,顺便带来了消息,说是宝珠小舅在县里一切安好,每日下了工还常得陈翠喜的照应,三天两头来送些吃食。
听了这话,王氏心里也舒坦,想想前些年,也跟着叹,说从前到底小看了翠喜,翠喜嫁出去的早,王氏跟她少有交情,那时候只看着她平日邋里邋遢,说话办事也不得人心,可后来那些年,到底还是帮了自家的大忙。
宝珠妗子也笑着说是,说亲戚间的关系可不就是慢慢走出来的,今儿你借我一百钱儿,明儿我还你一袋面。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这你来我往的,到头来可不就比一家子还亲?
王氏这边儿跟招娣娘扯着闲话儿,宝珠跟招娣两个则抓紧最后一小会儿的时间聚在一块咬耳朵,淡淡的离别哀愁萦绕在两人之间,招娣前些天一个劲儿说缓过来了,到今个要走,还是没忍住掉泪儿,宝珠心里也不舍得,招娣这一走,心头还真有些空荡荡的,不知以后的日子会不会不习惯?
宝珠到底没跟着哭,想想她毕竟心理年龄比招娣大,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比招娣更加坚强的态度才是,只一个劲儿安抚她,说是最晚年上也能见,前些年一等就是一年见一回,一年都等得,还怕几个月不成?
润生探进来一颗头,催她们:“妗子要赶着下午回呐,小招娣可要快些收拾。”
宝珠拿出绢子帮招娣擦了擦脸,又替她解开发髻重新梳理一番,才笑着说:“表姐早些回吧,来了这些日子,姥姥也想的紧。”想起什么,又一阵遗憾,“今年没顾上教表姐写字儿,要是会写字儿了,咱们就能常常写信联络。”
招娣重重点头,又叮嘱宝珠,“我走以后,宝珠可不能忘了我哦,明年一定跟宝珠学写字儿!”
宝珠妗子已经驾车在院子里头等着了,笑着嗔怪招娣,“这娃儿!还舍不下她妹子了,少半天的路程,想你妹子了明年再来就是!”
招娣应了她娘一声儿,依依不舍看着宝珠,转身往院子里去了,润生上了车,跟她们同去,顺带给宝珠姥姥稍些鸡蛋过去,王氏站在院子中央也抹着泪儿,叮嘱宝珠妗子,“娃儿在大姐家这些天儿乖的很,回去了有啥话儿好好跟娃儿说,可别没事就打娃儿。”又说:“招娣明年还来大姑家玩儿噢!”
宝珠妗子驾着车往院子外头走,回头叫王氏跟宝珠别送了,说是过些天儿收大豆有时间了就过来帮忙。
招娣走后,宝珠继续每日跟思沛两个做糖葫芦,现在他也基本能掌握熬糖汁的要领,就是刀工略显笨拙,削果子的活计仍旧由宝珠做,削好的果子串上签子,他倒能做出像模像样的糖葫芦。
在镇上卖了这些天,俩人做的水果糖葫芦兴许不再让人感到新奇,生意时好时差,有时带去的糖葫芦不大会儿便卖完了,有时连着几天才全部卖出去。
不过,宝珠并不为此失落,对她来说,卖糖葫芦赚的钱虽然少,但却是自己的一项收入,买来的苹果跟杏子就放在地窖里贮存着,只要外头不下雨,他们每天都去一趟镇里,能卖多少算多少。
八月中旬的一天,宝珠正在院子里跟着她娘学做鞋垫子,润生扛着一个布袋进了门,大汗淋漓地脱了罩衫,走出屋,笑着说:“山楂熟了,今儿跟大头可摘了不少回来!”
这对宝珠来说无疑是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忙央着她娘要去采山楂。
王氏看招娣走的这些天儿闺女又沉默了许多,性子也不如从前欢腾,这会儿难得对一样事物起了兴致,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说是让润生下午带着宝珠再去一回,今年多弄回来些,全熬成酱贮存起来,那味道酸酸甜甜的,指不定宝珠娃儿爱吃。
润生嗯了一声,进厢房躺着歇息了,王氏放下鞋垫子,站起身,进灶房取了几个大篮子放在院子里。
宝珠这会儿的心思都放在山楂上,润生歇了不多大会儿,宝珠就进去喊他,“哥,别睡了,早些去了早些回来。”
润生伸了个懒腰,一骨碌爬起来,笑着说,“行,小馋嘴猴儿!”
宝珠又说:“叫上思沛哥!”
兄妹俩人挎着篮子往外头走,经过了魏大夫家门口,宝珠清亮地喊了一嗓子,里头门帘马上被人掀起来,魏思沛有一阵子没见过润生,笑着和他打招呼。
润生也腼腆地笑笑,问他:“你功课做完了没有?跟我们一块上燕山,这阵子山楂正结的好!”
魏思沛点头,进灶房取了篮子跟布袋子,“不碍的,今年起,功课爹不再要求,全凭自己,每日抽出半天时间读读医术就成。”
又朝宝珠眨眨眼,“采山楂,宝珠高兴不?”
宝珠嘻嘻笑着,说着只有俩人才懂的话儿,“那当然,今冬都有指望啦!”
魏思沛想想,又进灶房取了两个布袋子装着,看的润生莫名其妙,“摘那么多做啥?那玩意酸酸的,吃多了可要牙疼!”
魏思沛笑了,“多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