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一怔,我以为他只是霸道,如同某个人一样。
倏而一笑,“怎么办,我似乎是欠你很多呢。”
“是,很多很多。”南宫天也笑了,半带玩笑,“要如何还?”
我转了转眼眸,瞧见不远处灯火拥挤,似乎正有人家吉庆宴客,吹打弹唱好不热闹。随即笑道,“熙儿献上一曲如何?”
不过费了几钱银子,那弹琵琶的女伎就将琴给了我,微调了调调,便听得有人相请上台。
面纱早已覆上,抱琴步上红毯高台,下边是酒宴宾客,淡淡一扫,在人群中却是看见了已端了支白瓷酒杯的,眼神若熏的南宫天,莞尔一笑,屈指起音。
琵琶曲中,最爱的便是《永夜露华浓》。
如同在漆黑夜色中妖娆的、大朵大朵绽放的如血毗莲花,绵延千里,无尽无灭。极尽奢华的耗尽永生的绽放,仿佛没有天亮。
可是再长的夜也有天亮,毗莲却是永远看不见天亮的。
当光明袭来,当欣赏倾慕追寻的目光接踵而来,世界上美得最夺人心魄的花朵却只剩下枯萎的碎片。
永夜露华浓,多么极致的奢望,多么绚丽的绝望啊。
我转轴促弦,倾心而奏,仿佛天地只剩我一人。
南宫天掬了只白瓷酒杯,眼神微醺,却是一瞬不瞬的看向那高台之上的白衣女子,那么美却又那么不真实,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幻影。
琵琶,居然可以如此华丽如此绝然,在她的手中流淌出让人不得不凝神的音调,摒弃了一切所有,仿若天地间的精灵,眼瞳一瞥而万物失色。
云若熙,我的熙儿,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可把握的感觉,如同抓也抓不住的风,随时会失去。这种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居然会有一些害怕。南宫天不觉握紧了酒杯,骨节泛白。
宴上喧哗不知是什么时候寂然悄无了,众人皆忘记了宴饮,涂留了一双痴迷的眸子远远望向红台之上的女子。只不过一身白衣,一柄琵琶。曲调却能无形中紧紧撅住人心,酣畅淋漓,无可自拔。
曲终收拨,一曲已尽。
我缓缓起身,人群依旧是静悄寂然,淡淡一笑便转身下了高台。南宫天却是已侯我在那里了,眼眸不辨情绪。
“姑娘,”身后一道声音,转头,来人却是个凝衣老者,儒雅和煦,身后是一大群年轻后生“姑娘请留步。”
我苦笑看了眼南宫天,看来是主人家问罪来了,敛裾道,“老伯,方才私自纵音,多有得罪。”
老伯却朗声笑了起来,丝毫未有愠色,“姑娘琵琶精绝,能闻一曲是三生有幸了。何谈得罪。”
我淡然一笑,“区区小技,不值一提,今日一曲是为一人,不问而借地实是得罪。”我看向一边的南宫天。
老伯捋了捋须,眼眸意味深长,些许了然些许失望,看这女子端庄淑静,有礼有度,必是出自书香大家,琴艺精湛了得,才学必也卓绝,虽是轻纱遮面,必定倾国倾城。而这身边的男子清俊轩致,冷冽庸贵,绝非寻常。必是佳偶一对了,看来这些许后生可是要白白失去心魂了。
“无碍无碍,今日即来,多饮几杯便是。”老者笑道。
“多谢老伯。”南宫天温然拱手,下意识的拉住了我的手,我微惊,而他却容色自然,欲挣脱却是不得。
“放手。”待得人群散开,我暗道。
“不放。”南宫天看向我。
“你…”我瞪向他,“无赖。”
南宫天闻言魅然一笑,“若是能赖上一辈子倒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我听出他话语中的隐约失落。
“方才的曲子可不是我一个人听的呢?以后可不许了。”南宫天转颜笑道,刚才的失落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看向他邪肆的俊颜,半响,微微笑了起来。
在一边径自取了一杯酒饮了一口,这人还真是…,摇摇头。
酒酣微醺,白堤在月下弯成柔和的弧度,宁静而美好。
我们坐在堤边,望向无边的月色,享受着这片刻的安然,各怀心思,却又如此融洽,还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