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两人打扮整齐,乘车出发,往西南方向行去。
为打发路上时间,两人在车厢里细说昨天涪阳侯一家来拜年的事,白蔻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东厨房忙活,她自然不知道细节,都是顾昀说给她听。
当着二房和三房的面,那些私下的话没法说,直到散场送客的时候,顾昀才终于有机会向老侯爷提醒了几句,接下来就看涪阳侯府会有何手段反击了,也有可能会达成不宜对外人说的政治交易,毕竟追溯到源头,牵出来的幕后人是赵贤妃,赵贤妃的儿子是皇长子豫亲王,涪阳侯不可能与豫王正面对抗,要斗也得是支持太子与豫王相斗。
夺嫡之争会不会就此浮出水面,摆在明堂上,谁也不知道,但若摆出来了,豫王就被置在了风口浪尖上,在太子没有犯错的现况下,庶子想抢嫡子的储君之位,这种严重颠覆三纲五常的大事,会引发朝野动荡,百官和百姓都会反对,圣人也会开始猜疑忌惮,一切都对豫王和赵贤妃一派不利。
对白蔻来说发生哪种情况她都无所谓,反正她一个官婢,朝堂上的政治斗争怎样都卷不到她身上,她站边上看戏就够了。
顾昀絮絮叨叨地说着现在的国政国策朝堂局势,也不管白蔻是不是听得懂,他说得挺来劲。
白蔻也不制止他,就让他说,她也听一听,官署衙门之间互传消息的邸报她很少看,一般都在大老爷的书桌上,既然世子现在乐意说这么多,她当然不会嫌无聊要他闭嘴。
一路行了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顺顺利利地进入了吉阳坊,白蔻知道曲樟巷靠近坊北门,于是让车夫往北门方向走,再向路人打听曲樟巷的具体位置。
吉阳坊紧邻东林坊,坊内居民自然也多是各种手艺匠人,乍一看到来了一辆如此华丽的马车,还有骑着高头大马的跟车侍卫,并且打听的是曲樟巷,有脑筋转得快的人马上反应过来曲樟巷里住的人家是谁。
章记铁铺。
本坊武侯也在居民的通知下迅速地赶到,向车夫问清车里乘客是谁,连忙行礼,并亲自带路往曲樟巷去。
既已确认是晔国公府的世子顾昀与他的管事白蔻来向章家人拜年,好事的居民们不顾街道冰滑,一窝蜂地飞奔至曲樟巷章家报信。
章家一家老小都在家里与前来拜年的邻居亲友们围坐火炉闲话家常,突然外面跑进来很多人,隔着院门就喊快出去迎客,有贵客到。
但他们人多喊得杂乱,章家一群人听得糊涂,章华生的儿子大步走出来细问到底喊的是什么。
“白蔻呀,白蔻来了!”
“还有那个世子!”
“都来了!”
“对呀对呀,好多人呐!”
“还有骑马的侍卫,那高头大马!真不赖!”
“快点吧!他们都快到巷子口了!”
“别蹲家里了,快去迎客!”
章家小子听清缘由,飞奔回屋传话,一屋子的人先是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马上也混乱起来,喊老的叫小的,衣服已经来不及换了,只能是拍掉身上沾到的瓜皮果屑,抹平衣褶,尽可能地弄得整齐一些,一家老小在章老爹的带领下赶紧出门,往巷口迎人。
本坊武侯领着车夫已经走在了北门大街上,并能看到曲樟巷的标志,巷口有一株百年老樟树,树干扭成了螺旋状,因此得名曲樟,而这巷子也在日久天长的时间里由居民自发改口成了曲樟巷。
就在车夫准备驾驶着马车拐入巷子时,街边居民先发现巷子里有马车出来,而顾昀的马车又宽,一旦进去两车根本错不开,于是顾昀叫车夫拉住缰绳,与白蔻下车步行。
“走,穿得这么漂亮,就得叫他们看看,白家的女儿如今又发达了。”顾昀笑嘻嘻地冲白蔻挤眉弄眼。
白蔻不能理解世子得瑟什么,但反正她无所谓多走几步路,于是先下车,再回身伸手虚扶一下,让世子扶着她的胳臂踩着梯凳稳稳下地。
看到车上下来人了,围观居民发出哇的赞叹声,那金贵耀眼的服饰让他们大开眼界。
顾昀和白蔻大方地站在街上任人围观,巷子里的马车终于出来,看清街上有贵人等候,车夫忙不迭地加了几鞭子,赶着车子赶紧离开,让出道路。
侍卫们纷纷下马,牵着缰绳跟在世子和白蔻身后一起往巷里走,迎面就碰到了匆匆忙忙出来迎接贵客的章家人。
“小姨!”穿得像个福娃娃一样的白虹甩开母亲的手,欢快地从人群后头飞奔出来,白蕊连忙在后面追。
就在快要跑到白蔻跟前的时候,白虹突然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个大马趴,走在最前面的顾昀一个箭步冲上去,及时地一把扶住,并顺势提起来抱在手里。
白蕊终于追了上来,就算已经与顾世子是熟人了,也免不了感到一阵尴尬,一脸抱歉地从顾昀手上接过女儿,赶紧回到自家人中间。
章家现在的大家长章百槐带着他的儿子孙子和徒子徒孙以及一众女眷们按顺序列队,一起向顾昀行礼,当年能与御厨总管白业宏联姻,章家人自然是懂礼数的。
顾昀站在巷子中间大方地受了礼,接着白蔻从他身后走出来,向外公一家人行礼,外婆舅妈等人眼含热泪走出来牵着她的手往回走,男人们则招呼世子边走边聊。
女眷们先回家,男人们慢一步,进了前院后,徒子徒孙们立刻带着顾昀去参观旁边占地广阔的工坊,正房里白蔻依序给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