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史却是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一点都不害怕地直视着宇文初道:“是,老臣对殿下知之甚深。殿下若是真的想打摄政王妃的廷杖,也请等到太皇太后的病治好之后再打不迟。”
有一种人是真的不怕死,为了他所坚持的信念,他一点都不怕死。萧御史是此种人的代表之一,在他身后,还有很多正统派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们并不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他们的意识里就是觉得,宇文初不应该登上帝位,所以他们不会拥护他,要和他作对。
光靠打压恐吓是没办法让他们改变想法的,又不可能全部杀光。想要真正得到他们的拥护,还是要立下不世之功,再以德服人才行。
明珠彻底理解了傅丛之前和她说的那些话,作为不是正统、却心怀大志的宇文初想要登上宝座,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此刻真的才只是开始。
宇文初此刻不宜与这些冥顽不化的老古董们发生冲突。他本身是很能忍的人,若不是为了她,一定可以挥洒自如,做到无懈可击。所以她作为他的软肋,作为他的七寸,就要主动武装起来,主动保护他。
明珠慢悠悠地走到宇文初和萧御史之间,挡住两个人交错仇恨的视线,笑道:“多谢萧御史替我求情,不然我今天一定会很惨很丢脸。”说完又看向宇文初,低声央求道:“殿下,请让我办完事再罚我,可以吗?”
宇文初的黑眼睛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痛苦,他紧紧抿着唇,死死盯着明珠一言不发。她为他而来,他懂,也很感动,但作为男人和丈夫来说,今天的事情是耻辱。意味着他无能,被人逼迫得就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他娶她是为了给她遮风挡雨,让她可以有安心好日子过的,不是为了让她顶风冒雪,担惊受怕,以身犯险的。
明珠越懂事,越体贴,他就越难受。
明珠微笑着看着宇文初,甚至有点小得意,她终于也可以自己作一回主了。她不再是什么事都要靠着他,由着他去庇护安排的小女子,她也可以独立做大事的。
壮壮才不懂得大人之间的这些事,他只知道大家不吵架了,然后他爹好像闲了有空了,他立刻见缝插针地朝着宇文初伸手,发出啊啊的声音,同时一颗亮晶晶的口水顺着肉嘟嘟的小嘴流了下来,让人怎么都狠不下心去拒绝他。
宇文初凶残地瞪了明珠一眼,伸手把壮壮抱了过去,然后冷着脸和宇文光道:“陛下,臣有几句话要和内人说,请陛下容臣告退。”
尘埃落定,局势可以暂时稳定一段时间,宇文光也松了一大口气,见宇文初告假,忙不迭地道:“六皇叔只管去,这些天来您一直都在忙里忙外,也真的是累了,您回府去歇一觉再来吧。”
宇文初起身行礼告退,看都不看殿内其他人,单臂抱着壮壮,板着脸从明珠身边走过,冷声道:“你随我来。”
好重的寒气。明珠打了个寒战,无奈地对着宇文光笑了笑,快步跟在宇文初身后走了出去。
宇文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遣散了众大臣后,悄声和伺候他长大的太监蒋又圆说道:“不知怎么地,我刚才在六皇叔身旁坐着,一直觉得很冷,他走了就好多了。”
蒋又圆陪伴他长大,二人情分不同一般,闻言微笑着道:“陛下又在说孩子话了,摄政王虽然不苟言笑,但对陛下是很亲切尊敬的。他刚才兴许是心情不大好吧,但也没有针对陛下的意思,陛下不要多想。”
宇文光点点头:“其实摄政王妃很勇敢,为人不错。”至于摄政王嘛,他就不评论了,反正这个位子他只是帮着宇文初暂时坐一坐的,他自己有多大的本事才能他自己清楚,他也不想像前面两个哥哥那样死于非命。只是偶然想起早逝的皇父,总是觉得有些对不起皇父就是了。
蒋又圆知道他的心事,安抚地道:“先帝若是底下有知,必然会体谅陛下的难处。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舍不得孩子受苦受罪,老奴相信,相比帝位,先帝一定更希望宇文氏的天下太平富足,陛下安稳快活。既然摄政王有这个能力,就让他去操心吧,反正他也是文皇帝的儿子,也是宇文氏的子孙,对不对?”
宇文光开心一笑:“还是你知道我,随我去看看皇祖母吧,想必神医很快就要入宫了,我得到那边去守着。”
明珠这会儿很不自在。
宇文初抱着壮壮出了崇政殿之后就一直大踏步地往前走,压根就不肯等她的,她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还必须同时维持风度礼仪,因为她已经成了风口浪尖之上的人,所有的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她想疯也不敢疯。
如此一来,她很快就吃不消了,于是愤怒起来,站住不走了。她累了,她就要慢慢地走,他要怎么地?不就是想收拾她吗?她不跟上去他能把她怎么办?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出手吧?
偏偏宇文初脑后就和生了眼睛似的,看到她不肯走了,就又停下来,也不说话,就是沉默地看着她。如今他在宫中分外脸熟,人来人往总要上来和他行个礼打个招呼说上几句好话什么的,于是夫妻二人抱着个娃杵在路中间就又显得分外奇怪可笑起来,明珠受不了,只好咬着牙又跟上他。
宇文光虽说让宇文初回去休息,实际上接下来要接江州子入宫治病,宇文初根本不可能回去歇着,他得亲自见一见这位江州子。所以他又抱着壮壮登上了去傅相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