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子小声道:“然后他问我以后的打算啊,我说打算广收门徒造福天下,他就说,不管王妃记得多少,他都可以指点我一二,所以就耽搁到现在啦。”
看来她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位拾九卿,并不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人。明珠严肃地道:“请江先生记得今天的话,不然我会帮你记着的。下去吧,我要歇了。”
江州子怏怏地站起来,低声抱怨:“真是越混越回去了,什么时候我竟然变得如此听话了?”之前是他拿捏着明珠逗着玩,现在是明珠指挥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这个变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曾经想过很久,竟然想不起来,然而现在是已经成了习惯,想要再反攻回去,几乎是再没可能了。
明珠趴在窗前往外看。
天空很高很远,璀璨的星河横跨半个天际,几乎触手可及,是在其他地方永远都看不到的壮丽景观。田埂边上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都在仰头看着星空,并未交谈,正是叶修和冬蕙。
明珠隐约猜到了些,并不去管这种事情,安心地先睡了。次日清早醒来就见冬蕙躺在一旁睡得正香,想到她这些天来都是寝食不安,就没有叫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自己梳洗。
冬蕙惊醒过来,告了罪之后脸色臭臭的,明珠看到窗外一直静坐着的叶修就明白了。值上半夜的叶修原本应该把值下半夜的冬蕙叫醒的,结果他并没有叫冬蕙,而是一个人全部做了。然而冬蕙并不领情。
明珠想了想,把叶修叫进来:“为什么不叫醒冬蕙?”
叶修十分严肃地道:“因为属下担心会吵醒王妃。”
明珠瞥了冬蕙一眼,淡淡地道:“因为你怕吵醒我,所以就不叫醒冬蕙。且不说你的精力是否足够支撑一夜不走神,就说你够撑一夜的吧,万一今天有事,你昏头昏脑的,又怎么应付?”
这却是责怪的意思了,叶修垂了眼,照旧十分严肃:“王妃批评得是,属下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明珠冷声道:“回去后自己去领罚。”
冬蕙当时没有说话,等到明珠吃早饭时才在一旁低声替叶修求情:“他只是可怜我,觉得若不是他当时滞留在杞县,敬松也不会故去,所以才想要替我值夜,以此赎罪。王妃能否不要罚他?若真要罚,也要罚我,我竟然睡过去了,没能自己醒来。”
明珠淡淡地道:“他是因为想要赎罪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赎罪的办法有千万种,他何故非得选这一种?”
冬蕙垂了眼不再说话。
明珠也没有再多问,一切顺其自然吧,她一直都记得敬松当时的话,“幸亏没有和她成亲,不然真是害了她。”
逝者已逝,生者犹存,敬松是希望冬蕙能过好的,一定不希望尚且青春年少的冬蕙耽误了一生,但冬蕙有自己的选择和自由,没人能替冬蕙做这个主。她能做的不过是点醒冬蕙,其他都得随缘。
观摩秘籍的密室就建在拾九卿所居的青石院子里,不过方寸斗室,墙却十分坚硬厚重,门也是重重叠叠好几道。拾九卿没有再出现,郝云孙陪着明珠进了密室,引她到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一只铁盒子,捧出一本不知是什么材质、又厚又重的书放在她面前,然后拿了沙漏倒扣下去,微笑着走到一旁拿了一本书看:“计时开始,王妃请吧。”
明珠纯粹没有去看书名和封面,直接打开直奔主题。由于时间宝贵,她并没有去揣测那些字里行间暗含的意思,只管拼命去记。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只记得眼前飞速掠过的一段段字句。
郝云孙状似在独自看书,其实一直都在默默观察明珠的一举一动,见她从头开始看,循序渐进,不放过一页,踏实又认真,并不像有的人以为中间或者末尾的才是最重要的,前头看了一点点就忙着跳到中间和末尾去看,便悄悄点头。
时间过得飞快,明珠还沉浸在字与句组成的小世界里,郝云孙已经走到她面前按住了书页,微笑着道:“时辰到了,王妃请吧。”
她才看了三分之二都不到呢,明珠不无遗憾地站起身来,趁着郝云孙关上书页的那一刻,瞟了封面一眼,看到端端正正的五个大字“病理学大全”,正觉着这个书名很奇怪,郝云孙已经将整本书收好锁在了铁盒子里,彬彬有礼地请她出去:“外间已经准备好了笔墨纸张,王妃请。”
明珠不敢耽搁,飞也似地走出去,被木涟锦引到一间静室里,彩云在那儿等着她,笔墨纸张什么都一应准备齐全,就等她动手。
明珠写得飞快,也不管字体好看不好看,总之她能认得出来就够了,一口气写到天黑,就连彩云什么时候给她点了灯她都不知道,再写到眼前发黑,彩云就拦着不让她写了:“总不能把命都丢了吧?要是体力不支,晕过去,再耽搁一歇,更得不偿失。饭菜已经好了,先吃饭,休息一会儿,实在不行,您口述,我来写也是一样。”
这样也可以?明珠立刻甩着发酸的手腕,假笑着道:“其他人都能这样吗?不会给姑娘添麻烦吧?”
彩云微微一笑:“这是第一次,家师有交代,摄政王妃不同于其他人,她真的会造福天下百姓,所以让我在您累了的情况下,帮您写这个。”
明珠有些欢喜,飞快地吃过了饭,趁热打铁,坐在那里说给彩云写,说得累了又接着写,一直写到第二天傍晚,她受不住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