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想了想,正色道:“姑姑何必说这些话,您也到了耳顺的年纪了,何必总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她本是想着,最后劝太皇太后一次,若是太皇太后都不肯听,要发怒,那她以后就再也不劝了。谁知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并未发怒,只淡淡地道:“有些事情,我会考虑,你先回去吧。”
明珠行礼退出,将至门口,又听太皇太后说道:“至于姬慧,你若实在不愿意,就让她这么着吧。”
明珠不解:“怎么着?”
太皇太后道:“总是姬氏的好意,人已经送来了,不能送回去,也不能慢待,就让她在我这里住着,你并不用管。”
她的态度前后相差太大,明珠一时微怔,太皇太后见她沉默不语,有些不悦:“怎么着,你以为我就是只会算计你,让你不舒服?”
“姑姑既然想通了,那就更好了。”明珠见太皇太后又有发怒的迹象,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还要去拜访几位太妃,姑姑早些歇着吧。”
太皇太后摆摆手,让她离开。
乳母抱了两个孩子出来,素兰轻声禀告明珠:“什么都没有吃,虽然馋,但是吃不下。”壮壮是吃不下,米粒儿是还小,以奶为主,加上来之前又是填饱了的,所以两个人都没碰长信宫里的吃食。
明珠点点头,抱过壮壮边逗他说话边往外走。素兰轻轻扯了她的衣袖一下,低声道:“临安王妃来了。”
乌孙郡主带着个侍女,昂首挺胸地朝明珠这个方向来,两方人马迎头碰上,乌孙郡主先是盯着明珠看了一会儿,再将目光落到壮壮和米粒儿的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之后,皮笑肉不笑地给明珠蹲了个礼:“许久不见六嫂,六嫂风采依旧。”
明珠伸出一只手,虚扶她一把,笑得甜蜜蜜的:“许久不见九弟妹,九弟妹越发水灵了。”
乌孙郡主心里泛起一股浊气,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愤怒憋屈之感。她和宇文佑成亲那么久,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始终没有一男半女,后来宇文佑又去了翼城,也没说派人来接她,独守空房不说,又人生地不熟的,那种寂寞空虚冷岂是用言语说得清的!她自己对着镜子看都觉得自己虽然不到双十年华,却已经憔悴了许多。傅明珠说她越发水灵了,是在挖苦讽刺她吗?
乌孙郡主想到这里,忍不住冷笑:“比不得六嫂春风得意,建功立业、怀孕生子、尽孝竖声名一样不落,还引着六哥为你一个人守着,就连姬慧这样出身容貌才情无一不佳的女子都能视为无物。全天下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去了,也不想着分点福气给别人,就不怕满招损么?”
郑嬷嬷勃然大怒:“临安王妃请慎言!”
乌孙郡主全然不惧,继续冷笑:“这位是谁啊?摄政王府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吗?就连猫猫狗狗都敢犯上作乱,斥责本王妃了。”
明珠轻笑一声:“看来九弟妹这一年多来一直没闲着,不但能把汉话说得如此顺溜,还能引经据典,实在是让我敬佩。”
乌孙郡主更生气,总觉得明珠就是在挖苦讽刺她独守空房,闲得发慌才去学汉话。正想着要再反讽回去,又听明珠慢条斯理地道:“不过,九弟妹到底不是我们汉人,学得了皮毛学不了精髓。你知道怪罪我身边的嬷嬷犯上作乱,斥责于你,那你怎么就不知道尊长慎言呢?对着长嫂无故口出恶言,惹是生非,可不是什么美德啊。”
明珠嫣然一笑,风情万种:“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的气,不过,我这个做嫂子的总得提醒你一句,女人家总是生气小心眼,很容易老的。”
乌孙郡主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明珠脸上那种明媚莹润的笑意刺得她眼睛疼,当即上前一步,冷声道:“六嫂是在说我老吗?”
想打架是不是?一直不曾出声的冬蕙立刻往前一步,明珠示意她不必多管,昂然站立于原地,平视着乌孙郡主,沉声道:“不要自取其辱。”
乌孙郡主身后的侍女连忙拉住她,用乌孙语低声劝了几句。乌孙郡主恨恨地瞪了明珠一眼,神色狠厉地要往地上吐唾沫,刚张开嘴,一只冰凉的手就将她的嘴给捂住了,冬蕙神色冷厉地低声道:“为了防止王妃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再为之后悔不已,奴婢送您一贴封口贴。”
乌孙郡主的脸陡然红了,挑起眉毛就要朝冬蕙动手,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近了她,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见着我就和仇人似的,甚至想要无端侮辱我,不过我可以负责任地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来,你敢吐,我就敢让你趴在地上舔回去!”
明珠说完这话便将乌孙郡主的手狠狠摔下,再示意冬蕙:“放开她,不必和疯子计较。”
冬蕙收回手,掏出帕子擦净手上沾到的口脂,不咸不淡地给乌孙郡主行了个礼,跟在明珠身后扬长而去。
“她怎么敢如此嚣张!”乌孙郡主气得浑身发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追上去把明珠刺出几十个透明窟窿来。然而吐口水什么的是真不敢做了,因为她相信,傅明珠敢说就一定敢做,真做了也不会怎样,最多不过挨一顿骂而已,而她却要一直忍受这侮辱。
忽听道旁有人轻笑一声:“九婶婶怎么才来?”傅紫霏带着两个宫人,神态闲适地漫步而来,“今儿你可来迟了,太皇太后刚才还在问起你呢,说,老九媳妇不是说要来给我说乌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