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关键的,依旧是潜在的危险,身处原始森林的险恶中央,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食物链条拖进死亡的陷阱。大船上的鹦鹉必须尽快轰散赶跑,它们毕竟处于食物链条的低端,如此浩大又异常的声势,极易引来料想不到的猛禽。最可怕的,还是昨夜月下曾光顾大船的那团黑影。
眼下食物再度缺乏,我想到了岸边森林里那头刚砍死的大野猪。本想叫伊凉和芦雅抽身去弄回来,留下我继续轰赶鹦鹉,可两个小丫头,一是仅仅只会远程狙击,毫无探险化险的经验;二是那头野猪不下千斤,她们怎么搬得动?其三,那头野猪,还有那两只黑豹,都是外伤流血而死,在林子里已经弥漫开来的血腥,谁知道是否已引来新的猛兽?所以,我宁可不要那些食物,也不能让两个女孩去冒生命危险。
“啪啪啪,噗噗噗……”木棍越抡越急,双臂和肩膀凸鼓的肌肉,爬满一条条青筋,犹如纹满无数巨龙。
金刚鹦鹉见甲板上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没有它们贪吃的肉干了,俯冲的劲头减缓了很多,先前落下的开始飞回天空。但仍在高处盘旋的,因没怎么抢到肉干儿,纷纷顶着低层同伴上涌的压力,非得往下钻,好像一定要落到甲板上看个究竟。我手里的一双木棍,哪管得着它们的来思去想,只要够得着打得到,立刻让它粉身碎骨,决不和它们毫不浪费时间。
我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在鸟群散去之后,立即划上橡皮筏去把那只大野猪身上的肉弄回来,把那两头黑豹也顺带捡回。鳄鱼肉损失了大半,缺少的食物必须及时弥补,而浪费的时间,可以在远航的路上慢慢追回来。
想到这里,我灰暗的心情又燃起了亮光。这时鸟群也呈现散去之势,天空逐渐变得高远,原来稀薄的空气,呼吸起来觉得通畅多了。
“伊凉,你继续轰赶鹦鹉。我去对岸拖回最后那两根木材,外加卸下野猪身上的肉,芦雅负责狙击保护。”说完,我拿起放在炮台上的望远镜,朝我伐倒那些大树的位置观察。只见几只水淋淋的咸水鳄,正沿着被我砍倒的纵横交错的树木,扭动着肥硕的身体,向早已断气的大野猪爬去。这群家伙,兴许也感觉到了大船上出现的混乱,想趁火打劫,掠夺本该属于我们的新鲜兽肉。
芦雅听完我的话,回到船舱取来狙击步枪,边低头摆弄着枪栓,边用细嫩的小手往弹夹里装子弹。为了确保我们冒险打死的野猪和野豹,回到自己的手中,我急速跳下炮台,夺过了小丫头手里的狙击步枪。
在单膝跪地的同时,眼睛已贴在了狙击瞄准镜上,我利用左肩和脖子夹住步枪,双手把攥在掌心的子弹按进弹夹,“咔咔,咔咔……”整个过程迅速而流畅,酷似机械智能化的流水作业。
蓝色镜孔里的“t”型准线上,一排细小的刻度,在大野猪尸体的四周反复搜寻。我必须调集脑中储存的记忆,辨认变化中出现的任何蛛丝马迹。
鳄鱼的口腔,虽不像巨型蜥蜴那样,滋生上亿的细菌和毒素,但咬到野猪肉后,我们未来的食物,就有变质的可能性。
狙击镜细小的刻度在晃动,这是我在精心选择弹着点,阻止最先靠近的鳄鱼将野猪拖进水中,那样的话,这堆千斤重的鲜肉,就真要成为鱼食。
“砰砰!砰砰!砰砰!”每组两次连击,七八条围拢过去的咸水鳄,在它们的嘴巴溢满口水,正准备争抢肥美的猎物时,忽然都成了独眼鳄。
居高临下的精准射击,狙击子弹在炸裂鳄鱼的眼球之后,立刻迸出一注乌黑的血浆,泼洒在漆黑的横木和水中。那些牙签般大小的鱼群,这下可以破天荒地尝一回鳄鱼的滋味。
由于大船高于目标位置,子弹无法平行穿越,从鳄鱼的另一只眼眶钻出来,只能深深地嵌进它的头骨颅腔。两颗的连击弹丸,仅三秒间隔,持续钻进目标眼眶,伤害力是巨大的,即使身长三米左右的大鳄,也承受不住。只见中弹的咸水鳄笨重地从横木上坠落下来,扑通一声,溅起一大团水花。
中弹的位置因紧挨精密的脑髓神经,鳄鱼的平衡感一下被破坏掉了。背对着枪口爬行的鳄鱼,并不理会突然遇难的同伴,反而在心理上期望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竞争对手被清除了,本来落在后面的它们,现在也有机会拔得头筹。野猪身上的血腥气味儿,像条正在收缩的导链,牵引着它们步步向前,无法自拔。
两侧靠过去的鳄鱼,只要它们已钻出水面,爬上斜着的那些横木,无一幸免,都变成了滴血的独眼龙,沉重的皮甲身子一个个又落回水中。
咸水鳄中枪后的惨叫哀嚎,因离大船太远,根本感受不到,但通过狙击镜延伸的视线,我早已变成一个用眼睛听声音的人。在这个血色世界中,任何一个生命体,在我抠动板机射出子弹的瞬间,都有数不尽的面孔和表情。生命的感受,是一种无声的声音,比真正听见还清晰。
“砰!砰!”在我的右侧,也响起了枪声。芦雅见我夺了她的武器,没像往常那样撅起小嘴儿,而是精乖地跑回船舱的武器库,又拿来一把,悄悄爬上炮台,趴在我右翼主动协助我射击。
芦雅击中的大鳄,并没有像我射中眼睛的那些,马上翻进水中。它们仍然以原来的姿势趴在横木上,安静得永不再动了。仿佛一个寿终正寝的老者,化羽成仙,只剩空空的皮囊肉壳,作为见证。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