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最后一丝即将隐下海面的余光,我从怀里掏出悬鸦给过我的地图,预先熟悉登岸后的地貌。杜莫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傻傻地笑着说:“追马先生,您这张精美的袖珍地图,一定是在码头附近的流浪摊上买的吧,这下咱们就不会像感冒的蝙蝠一样,在路途上乱撞啦,嘿嘿嘿……”
“杜莫,从咱们的大木箱里拿出伪装网衣,栓挂满绿色布条披在身上。”杜莫哦了一声,兴冲冲地按我的要求做。
我和杜莫一路狂奔,在刚刚进入下朱巴州时,我们打死了六个驾驶卡车巡逻的黑人男孩。那是令人痛心却又无奈的事。而且,当我们快要进入中朱巴州时,又打抛锚了六辆尾追我们的装甲车,才死里逃生进入另一个军阀统辖的领地。
杜莫问我是否继续向前奔跑,我说:“不,咱们往吉利卜方向跑,明天再折向索亚。走这种折角路线,虽然消耗体力,也浪费时间,但可以不被敌人缠住,你只管跟着我。”虽然情况紧急,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把道理讲清楚,否则他跟得不情愿,速度可能上不来。
杜莫哈哈大笑。“oood—idea!那几个黑人残兵,如果纠集了大量武装,顺着刚才的路线追索,怕是追到亚丁湾也休想逮到咱们。”
“哎!追马先生,等等我……”奔跑了几十里,杜莫再次落在我身后。这时他已把背包卸下,抱在手里摇摇晃晃地奔走。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赶上我,他仍旧压抑不住他攀谈的yù_wàng。“早知道穿越荒漠,我就把留在小潜艇上的an带来,塞上耳机听几首打击乐,没准比追马先生跑得还快。那可是我在南非时,从夜市地摊儿上买的,质量可好呢!当时花去我三十五兰特。”
“别吹牛,途径公海的渡轮上,好多富有的乘客,你指不定在哪个小孩儿手里抢的。”我怀抱狙击步枪,披在身上的黄色伪装网,碎布条迎风飘抖,听到杜莫又要扯个话题攀谈,便打断了他。
这家伙倒不介意给我揭穿,只要我肯陪他说话,他的兴致会像泉水涌现不断。 “嘿嘿嘿,追马先生瞧您说得,我那次可糗大了呢!刚加入海盗时,我被分在海魔号上,劫持的第一艘客轮非常豪华,那些有钱人戴得名表、项链、还有戒指等等,直晃得我眼睛睁不开。我们用枪指着他们大声讲英文,把值钱的手势和物品都掏出来,放到地板中间去,不然踢下海去喂鲨鱼。”
杜莫说到这里,黑亮的嘴唇唾沫直飞,表情和手指也象形地比划。“你抢了个an对吧?”我不以为意地说。
他缩了缩脖子,笑得有些腼腆。“当时,其余的海盗都去另一间舱室打劫,留下我和另一个持枪的海盗看守地上的财物和乘客。我看到一个体面的亚洲小男孩,约摸十五六岁,耳朵正好塞了一对黑色耳机,哆哆嗦嗦往他爸爸身后躲,我便吓唬他说,把兜里的好东西抛过来,不然打死你爸爸。”
听杜莫绘声绘色地说到这儿,我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家伙虽然一路总爱啰嗦,但有时表现出的滑稽,却也给我沉重的心情平添生趣儿。杜莫见我被他逗笑,忙顿了顿接着说:“他爸爸急忙拉过儿子,从小孩口袋拽出an,向我一边讨好地鞠躬微笑,一边小心抛投过来。”
我嘴角儿一弯,并没有做声,杜莫这种非洲村落长大的穷小子,一定很陶醉这种感觉。
“我的天啊,以前哪有过这种待遇,记得小时候,都是眼馋盯着别人手里的好东西看,却被人家恶狠狠吐一口吐沫骂滚蛋。”杜莫得意洋洋,粗黑的眉毛朝上挑动一下。 “那小东西太精美了,握在手里薄而晶亮,背面还有几个彩色小闪灯,实在令我爱不释手。我打小就想拥有一部袖珍的收音机,所以转身看了看身后的同伙。那个粗壮的家伙,猥琐地笑看着我,并对我点点头。我甚是高兴,就把它装进了自己裤袋儿,没丢进那些堆在地板上的财物里。”
“哈哈哈……”我依旧抱紧狙击步枪,双腿在绵软的沙地上飞跨疾奔,听杜莫说到这里,也猜到了他最后的结局。
“您这一笑真令我觉得惭愧,我当时怎么就那么幼稚。没错,一回到海魔号母船上,那个粗壮的家伙就把我私吞一只小an的事透露给了杰森约迪,害我脊背挨了四十军鞭,差点没被打死。他奶奶的!”
杜莫这个黑亮的小伙,说到自己不光彩的一幕时毫不避讳,他这种坦诚充满了朴实。当然,我的笑也充满善意。
“挨完鞭子还不算,被捆绑着跪到杰森约迪的面前,他笑眯眯地叼着烟斗,手里捏着我私吞那个小an,一脸悻悻笑意地说:‘look!’,我抬起被打肿的眼,模糊的视线中,一根粗糙的中指正竖在眉心。我当时还以为他不懂英文,把look口误成发克,原来是在让我看一颗耀眼的钻戒。”
杜莫的滑稽讲述,听得我不由再度大笑,这时我俩都忘记了疲惫,只要脚下的速度不停,我也希望心底的抑闷能稍稍驱散些。“你偷拿一个小音乐播放器,价值不过几十美金,人家一根中指就价值百万了。哈哈哈……”
杜莫明白我笑什么,也明白我同情他,这时他气呼呼地龇起白牙,鼓足牛眼咒骂道: “杰森约迪当时就是笑我白痴,取笑我这个来自非洲乡下的穷小子,认为我没见过世面,就连私吞财物都分不清钻戒和一个小an的价值。全船围观的海盗笑得前仰后合,这个糟老头拍着我的脑瓜大笑,他自己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