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浓郁的药味四处充斥着,无处不在。
龙榻上,曾经伟岸的身躯今已形同枯槁,俊朗威严的面庞再无往昔的一丝神采,双目凹陷,无神的盯着寝宫的门口,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四十七日了,她已有四十七个日夜不曾踏进这一方被幽禁的土地。
他,已经被她遗忘了。如今,连嘲讽他,折磨他,都不能再令她获得一丝一毫的快乐了吗?
那他,可还有活着的价值?
“皇后娘娘千岁!”随着守门侍卫一声跪拜高呼,金翰双眼蓦地一亮,随即似想起了什么,又黯淡下去。跟着便是拜见太子的声音,金翰眉头微皱,太子?她怎会突然带太子来见他?
岑心言径直走到龙榻前站定,也不行礼,只冷眸带恨,望着那曾经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令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如今还不是只能躺在床上,哪里也去不了。他的皇族亲人,他的妃子,他的儿子,他的江山,他的万民,他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部掌控在她的手中,不杀他,就是为了让他慢慢品尝失去一切的痛苦,让他明白,何谓恨,何谓痛?
微微昂头,曼声道:“皇上的龙体,近来可还安好?”
金翰想坐起来,却很是费劲,努力了几次,都没成功,最终在她讥诮的目光中,颓然的放弃了挣扎,躺下,仍极力保持着帝王的威严,却早已没了当年的气势,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托皇后的福,朕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岑心言嘲讽道:“那就好。不然,就看不到下面的精彩好戏,岂不可惜?”
金翰拧眉,还未开口问她,已见她转头吩咐道:“让太子进来。”
侍卫放行,金翎与如陌同进,双双向皇帝行了礼,立在一旁。
金翎看了眼床上的人,身子震了震,半年不到,他竟然变成这副摸样,这……是那个英伟不凡的一国帝王?为了一个女人,落得如此下场,值得吗?
金翰望也不望金翎一眼,只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说了没朕传召,不许你进宫的,还不快滚回你的太子府去。”
金翎低头看着脚底的地板,不语。
如陌暗自疑惑,这两父子的相处方式倒是奇怪,金翎是皇帝的唯一血脉,就算他只知吃喝玩乐,也不至于如此不讨喜。
“皇上,太子进宫见您一面可是不容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气呢?”岑心言笑颜相劝。“再说,此次太子进宫是有喜事相禀,再过不久,我们金国就要多了一位太子妃,皇上,您应该很高兴才是。”
金翰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问道:“朕记得,你说过只喜欢妾,不喜欢妻,为何突然又要立太子妃?你要立的是哪家大臣的千金小姐?”
岑心言拿眼瞧他,等着看他如何回话。/
金翎用手指向身旁的如陌,迎上曾经万般敬爱的父皇凌厉的目光,神色镇定道:“回父皇,就是他。”
金翰目光突变,猛地撑起身子,不敢相信的指着如陌,问道:“他,他……你,你要娶一个男人?”
金翎十分确定的回答:“是的,儿臣要娶得,就是这个男子。”
“你……!你疯了吗?娶一个男人,亏你想的出来,你这个逆子,气死你母妃还不够,还想气死朕?你……朕怎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一脸激愤,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昏过去,金翎连忙去帮他顺气,被他用尽全力推开。“你给朕滚开,朕就是死了,也不要你这个逆子过问……我们皇室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来人,来人——给朕把这个妖男,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指着如陌,拼命的对外面的侍卫大叫,可惜叫了半响,也没有一个侍卫或宫人踏进这间屋子,只因,皇后没开口。
岑心言冷笑睇着他,还以为他是从前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皇帝吗?一抬手,一顿足,令天地间风云变色之人,早已不是他,而是她,潜伏在仇人身边忍辱负重隐姓埋名数年的岑心言。见金翰叫不来人,愤恨的盯着她,她心头更是畅快。
金翰,她就是要他恨,要他无力。
皇室的尊严脸面,那是什么?她岑心言,就是想让他们皇室,尊严扫地,颜面无存。
金翎默默退到一边,垂眸低声,道:“父皇息怒。他不是什么妖男,他很快就要成为儿臣的太子妃,父皇的晚辈,还请父皇给予尊重,不要随意乱叫。”
“你——!!!”晚辈?金翰被他气得昏了头,随手抄起床头放置的茶壶便朝他砸了过去,也不懂得分轻重。
一声闷响之后,是瓷片落地的脆音,声声不息,回荡在这空旷寂寥的寝宫。
剧痛传来,金翎只觉眼前一花,身子晃了几晃,才堪堪稳住。额角血花飞溅,殷红瞬间染尽半边脸,目中一片血色,只余一眼视物。
他不怨不怒,也不曾抬手擦拭血迹。任那腥甜入口,吞下。
如陌一惊,见他额角已是血肉模糊,连忙走过去,查看他的伤是否要紧,却见他忽然笑了起来,半面惊目的鲜血下的带笑表情,谁也看不出痛有多深,只是说不出的诡异,只听他道:“原来我的血,是这种味道的。”
金翰震惊的望着这曾经引为骄傲,给予万般宠爱的唯一孩子,心狠狠一颤。他本是那般的出色,只是……说到底,都是他,造的孽。闭上眼睛,无力的躺回床上,活着,比死还要累得多。
这样的一幕,令如陌想起曾深入她腹中的那柄剑带出的鲜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