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蕾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看错的,当年给小果开追思会的时候,她来过,当时我的印象特别深,毕竟,我妹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死的。她当时可能是良心不安,送完花圈后就走了,后来我也没有打听过,我一直以为她可能还会跟叶枫在一起,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对了,刚才主持人好像还介绍说她单身多年刚从国外回来,她不是还有个儿子么?”
黄天鹏宽慰道:“所以啊,很可能就是你搞错了,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殷小蕾不停地摇头:“不会的,只要看她那双眼睛我就能确定。不行,我一定要问清楚。”看她又要起身,黄天鹏赶紧按住她:“你就算想弄清楚也得吃完饭再说,总不能现在去大闹人家的婚礼吧,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很尴尬?先吃饭,菜还没点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服务员。”
黄天鹏一边说一边示意服务员赶紧写菜单,殷小蕾一边扭头看着远处的舞台一边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弄错的。”
婚礼上的新娘叫陈莉,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公关经理,新郎则是西部的矿业老板,来参加婚礼的基本上都是新郎家的亲戚和朋友,只有一桌的宾客还穿着一色的职业装,显得比较另类,看样子应该不是新郎那边的宾客,殷小蕾无心吃饭,趁着一片混乱她挤到那一桌前,假意敬酒,跟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寒暄了两句,果然这一桌都是新娘公司的同事,殷小蕾跟对方索要了名片,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黄天鹏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对肖菁那么感兴趣?就算她真的是肖菁,又怎么样?人家也有再婚的权利啊!”
殷小蕾盯着手里的名片,轻轻地说:“我只是想找到叶枫,替小果把那些东西交给他。如果你们都找不到叶枫,那肖菁可能是唯一知道的人,毕竟,他们俩还有个孩子。”
黄天鹏无奈地看着她:“你比以前固执了很多。”
殷小蕾挑了下眉毛回敬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固执,只是,你不了解我而已。”黄天鹏嘟囔了一句:“你也没给我机会去了解啊!”
殷小蕾假装没听到,赶紧往嘴里扒拉米饭。
车开到一个别墅区前停了下来,殷小蕾跟小米道别:“赶紧跟爸爸回去看外婆吧,我明天再去找你!”黄天鹏连忙阻止道:“你等我把车开进去再下车吧,要不然你一个人还得拎着行李走一段路。”
殷小蕾抱着那个黑色的大公文包,然后背了个双肩包就下了车:“不用了,那些行李都是小米的,我先回去了,你们赶紧走吧。”
目送着殷小蕾远去的身影,黄天鹏半天回不过神来,六年前,殷小蕾只是小米的幼儿园老师,在得知小米身患心疾后,一直是她在细心地陪护着孩子。六年前发生了那一系列的变故后,殷小蕾毅然辞去工作,一个人带小米远赴英国求医,期间一直没回国。一方面是因为小米的身体始终未能治愈,另一方面,她和黄天鹏的关系也始终未能有所突破,尽管,黄天鹏内心是那么地清楚,这个女孩将是他一生牵挂的人,但是,同时他又无比地清醒,这些年之所以未能往前一步,是因为始终有个人让他无法回避,那个人便是小米的母亲,虽然,12年前她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殷小蕾在一栋褐色的房子前停下了脚步,一切还和自己离开的那天一样,只是,已然没有了当时的悲伤和忧虑,还记得当母亲得知自己要离开这里,只是很平静地告诉自己,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带上钥匙,这里永远都是家。这六年里她也经常给母亲打电话,然而早就吃斋念佛的母亲总是平淡地问候几句后便相对无语,更多的时候,家里接电话的是那个打扫屋子的阿姨,而母亲,则是去了西山的佛堂。兴许,她是去为父亲念经赎罪了吧,这样也好,父亲一生罪孽深重,只怕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也不安宁,一边想一边敲响了门铃,片刻后,门开了,预料得没错,迎接自己的果然不是母亲,回国前因为机票改签的事情没能定下来,她也没有告诉母亲自己的行程,离清明节还剩三天,想来母亲一定是早早地去了佛堂。
她亲切地跟阿姨寒暄了几句后便上楼回到自己的屋里。推开门,只见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物品还跟六年前摆放得一摸一样,桌子上依然是那个十二寸的相框,照片上每个人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是自己二十岁生日那天,刚好是春节,当时还在英国读书的堂妹殷小果回北京过年,于是趁着难得的相聚,两对母女一起合了张影。拿起相框,殷小蕾的眼泪便没能停住!如今,照片上的四个人里,小果和她的妈妈都已经不在了,六年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短短的几个月中,小果和她的父母竟然离奇地经历完一场生死轮回,而留给殷小蕾的,却是痛彻心扉的伤,永远无法愈合。
照片上的小果搂着自己笑得那么灿烂,而前排,则坐着自己的母亲和小果的母亲——不,其实不是,那应该是自己的姑妈才对,而不是叫了二十多年的婶娘。这一切是怎样的离奇和传奇啊!合上相框,殷小蕾无力地坐在了床上,她合上眼任泪水肆意地流淌,在过去的六年里,她从未想过要回来,她不敢去想,当初决绝地要离开,不仅仅是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再让自己牵挂与不舍了,更重要的是,除了小米,,她无法去面对活着的每一个人,包括小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