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之人,有半成是菁英,有半成是废柴,剩下的九成都是碌碌无为的中庸之辈,只会左右摇摆,喜欢看热闹。
然而世间大势要么掌握在半成菁英的手中,要么又被那半成废柴给累死,剩下九成平庸之辈,往往决定不了大局的走向。
人心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一文不值,有时候又至关重要,而这九成人习惯了左右摇摆,要么成为推波助澜的意外力量,要么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在一些人眼中,苏牧应该算那半成菁英中的一员,在另一些人眼里,他又只不过是个废柴。
可无论是哪一种,他其实都不太在乎,但对于剩下的那九成看客一般的存在,其实他一直都很在乎。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杭州里这九成人时而将苏牧吹捧上天,时而又唾弃到地底烂泥里,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无论是褒是贬,苏牧始终牢牢占据着饭店茶肆青楼楚馆的话题!
他不反驳,不辩解,并不代表他不在乎这九成人的看法,因为他觉得,无论舆论对他的评价是好是坏,只要他还是焦点,就仍旧能够保留住这份隐形的力量,当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化为己用。
再这样的情势之下,如果他将雅绾儿放走,说不定会被这九成人彻底打入深渊,背上叛徒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可推己及人,雅绾儿救他之时,同样需要面对方七佛方腊、圣公军乃至整个大南方的摩尼教徒,这些人加起来的分量,绝对不会比杭州这九成人要轻多少。
况且苏牧对于杭州人来说,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话题人物,可雅绾儿却是方七佛的义女,雅绾儿救苏牧时心里承受的压力,绝对要比苏牧现在想放她走的压力要沉重很多很多。
如今杭州已经收复,方腊虽然还有三十万农民军,但声势大减,占据的地盘也急剧缩水了大半,提前说一声大势已去都不以为过,无论是方腊的儿子方天定,还是方七佛的义女雅绾儿,在功劳簿上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苏牧就算放了她,对整个大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可雅绾儿救苏牧那时候却是最关键的时候,是逆转局势的关节点,若没有雅绾儿救下苏牧,便没有之后的炸毁城门,没有梁山军的胜利,更没有之后方七佛厉天闰等人对苏牧和撒白魔等人的围剿,哪怕童贯仍旧偷袭强攻,也无法迅疾如雷霆地拿下杭州。
这么认真计较起来,苏牧选择放雅绾儿离开,其实还无法抵消雅绾儿对他的救命之恩呢。
盘坐在这隐龙观之中,苏牧不由想起这些来,再想想雅绾儿最后竟然决定不走,他更觉这份恩情深重如山,一生难偿。
虽然拿着邵字铜钱,但无论那人会不会现身,无论那人给出何种意见,苏牧心里其实都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方设法,将雅绾儿送出去!
日光静好,苏牧收拾了心情,细细把玩手里那颗铜钱。
虽说是铜钱,但邵字铜钱与寻常大钱不同,这铜钱许是掺了金子,通体呈现颇具质感的熟金黄色,入手沉重,制作精美之极。
私铸钱币可是死罪,不过这邵字钱只是用来占卜的道器,并未大规模使用,流传于世的数量也少之又少,反而成为了一种既玄妙又珍贵的东西。
加上得到铜钱便等同于得到半仙的一卦,使得这邵字钱越发的玄乎。
当然了,虽说民间流传着邵雍白日飞升或隐世修行的传奇神话,但苏牧显然是不信的。
在他看来,这邵字钱就像邵雍的招牌,应该是邵雍的后人或者继承者的一种品牌营销策略。
比如燕青的师父燕老三,他的本名是什么已经无人知晓,但燕老三也叫燕青,等燕青将师门绝艺传给下一代,下一代也要更名为燕青。
这在江湖武林之中并不少见,不过这种故弄玄虚的手段,也仅限于这些游走于光明与黑暗边缘的族群,诸如苏牧这样暴露于大众面前的人物,若自己的儿子也继承自己的名字,仍旧叫杭州第一才子苏牧,那只能是被视为目无一切,贻笑大方罢了。
苏牧就这么盘坐着,把玩着手中铜钱,可惜一直到陈氏和雅绾儿来寻自己,都没能等到那个人。
不过见不见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心里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雅绾儿逃离这里,之所以想见那人,更多的是心灵深处的不安罢了。
他并不相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除非那人跟他一样是个穿越者,否则就是那人背后拥有着极其庞大的势力,能够将情报网撒向四面八方,利用各种情报,综合分析出想要的结果。
能够拥有这等能量的势力,他自然想要接触一下,既然那人没有现身,或许说明自己还不够格而已。
想清楚了这一点,苏牧也不再逗留,将铜钱还给雅绾儿,正欲离开,却见得那面还未完成的壁画,他便让陈氏和雅绾儿先走一步,自己却来到了墙壁前面。
那是一幅仙鹤云宫的上清仙境图,苏牧随意扫了一眼,只是冷哼一声,便抓起一旁的画笔,笔走龙蛇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看着壁画上那极度违和的一行符号,苏牧忍不住把自己也给逗笑了,这才大袖一挥,丢了画笔,大踏步出了隐龙观。
苏牧的马车离开之后不久,那儒衫老者再次出现在壁画前面,目光死死地盯着苏牧留下的符号,满眼尽是惊喜和兴奋,整个脸膛都红润了起来。
老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