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亲率近万的精锐进入小剑阁的地域,前方不断传来的军报,都表明了一个问题,方腊果真往这边逃亡了!
这使得他浑身亢奋,持续了这么久的南方平叛,眼看着终于要结束,他也可以在自己的千秋功劳簿上再添华丽的一笔,有了这份显赫战功打底子,朝堂上对北伐的争议阻力便会减弱,他的梦想也就更进一步了!
念及此处,他又传令下去,诸多军士快马加鞭,拼了老命往小剑阁山口处行军。
他自己更是放弃了宽敞舒适的大车,意气风发,一身戎装地骑着大马,颇有绝世名帅的风范。
可眼看着山口就在眼前了,斥候却又递来了急报!
“报!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将军的队伍被击溃了!”
“什么!”童贯心头一紧,肺都要气炸了,双手一用力,那马鞭都折了!
“到底怎么回事!刘延庆的卵蛋都缩到**里了么!追一条丧家犬,竟然都能闹这么大的笑话!”
那斥候见宣帅震怒,不敢有半丝隐瞒,便将刘延庆不听苏宣赞劝阻,大意轻敌,冒进被伏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童贯呲目欲裂,脸膛通红,钢牙都要咬碎,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催促队伍急速行军。
过得小半个时辰,童贯的军队终于来到了山口,却见得刘延庆灰头土脸,正指挥着残兵败将,在搬运山口的大石。
这山道上满是尸体,暂时被安置在了两侧,前一刻还昂着高傲头颅的西军骑兵,转眼间便成了一地尸体,任谁见着都要心生不忍,这可都是大焱朝廷精锐之中的精锐啊!
骑兵本就该在开阔的战场上冲锋陷阵,如钢铁洪流一般撕开敌人的百万大军,气吞万里如虎,可刘延庆却让他们弃马行军,疲累之下又强行通关。
竟然愚蠢到视地形为无物,妄意揣测方腊的用兵思路,犯了兵家大忌不说,还折了数百军士,更使得军心动荡,若此行拿住了方腊,一切都还好说。
若真让方腊走脱了,可就是阴沟里翻船,晚节不保啊!
刘延庆好不容易才取得了童贯的信任,没想到一下子又自己拱手给送了回去,哪里还敢接触童贯的目光。
童贯硬生生咽下这口气,指挥军士打通山口的道路,只要抓住方腊,这一切还是可以弥补回来的。
可当军士们将滚落的巨石和士兵的尸体都搬开之后,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见得山口的另一侧,地上堆积着无数血肉模糊的尸体,绝大部分都是刘延庆被截断的那一半军士!
刘延庆终于慌了,这是他从西军带出来的家底,虽然后军还有数千,但这先头部队都是主力骨干,没有了这支队伍,他在童贯面前就没了底气,还拿什么入得童贯的法眼?
想到今后的处境,又想起这些死去的将士,刘延庆终于老泪纵横,卸甲朝童贯谢罪道:“末将该死啊...”
童贯一言不发面色阴沉,过得许久才轻叹一声道:“唉...都是天意啊...”
也不再理会刘延庆,转头朝亲卫问道:“高慕侠和苏牧可在?”
那亲卫赶紧传话下去,不多时便有人将高慕侠和苏牧给领了过来。
苏牧是提醒过刘延庆的,只是后者一意孤行,若苏牧落井下石,他刘延庆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见得苏牧被童贯叫了过来,刘延庆便心如死灰了。
好在童贯并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苏牧也并没有提及这件事情。
“事已至此,二位何以教我?”
趁着大军清理尸体的空当,童贯好不拖泥带水地问道,高慕侠便将掌握的最新情报都禀了上来。
苏牧则建言道:“这次伏击,想来方腊的残兵也损伤不少,过了这山口,便能直抵小剑阁山脚,那山脚是竹海,往上是密林,到了山腰处才有古时的栈道,方腊再胆大,也必然不敢再设伏。”
“再者,宣帅大军降临,他们设伏也没有太大效果,苏某斗胆,建议宣帅挑选精锐,抛开所有辎重,火速追击,人数也不要太多,否则阻塞了山道,速度反而被拖慢了。”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能做的决策也不多,童贯之所以叫来苏牧,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赏罚分明罢了。
既然弃了刘延庆不用,对于一路建功的苏牧,自然要提拔起来。
再者,他让苏牧充当赞画,也不奢望能够得到苏牧什么真知灼见,大部分原因只不过是找个由头,分他一些功劳,让他在诸多将领面前露露脸。
见得苏牧如此上道,童贯便顺势问道:“你觉得眼下何人可用?”
苏牧也不避嫌,抱拳回道:“苏某认为辛兴宗老将军可担此大任...”
辛兴宗一直被王禀和刘延庆等人联手打压,一路上也没有太多表现的机会,听得苏牧如此举荐,心里也是一阵惊喜。
当然了,他也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认为童贯真的听从苏牧的建议,不过还是发自内心感激苏牧。
然而没想到的是,童贯竟然真的将他召到了前头来,命他点了一千精兵打头阵。
辛兴宗心头大喜,连忙将杨挺、宗储和韩世忠等干将都提了出来,也不需要战马,快步通过了山口,便往山脚那片竹海疾行而去。
童贯这才朝刘延庆吩咐道:“你留下来收拾残局吧。”
也不等刘延庆表态,便冷哼了一声,骑着大马,带着亲卫,追赶了上去。
辛兴宗也是个军中老人,无论是行军还是摆兵布阵都有着极其老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