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赈灾,治理河流等等,再加上朝廷官员腐败,所有的一切都在对老百姓敲骨吸髓。
可以说大焱表面上的繁花昌盛,实在透支百姓的性命,而北伐之后,百姓的压力更加的巨大。
数十万军马每日的用度,那都是天文数字,他们在北方大地上多呆一天,大焱国内便不知有多少平民人家要破产。
军人有军人的梦想,国家有国家的难处,百姓有百姓的苦楚,但每个人都只需要考虑单方面的原因,而皇帝却要兼顾全局。
这就是官家赵劼的难处,这就是内政大臣们,以及那些缝补着这个国家经济民生的文官们的难处。
胜利谁都想要,开疆拓土谁都想要,但这些领土所能带来的财富,在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填补北伐带来的财富空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北伐军以及他们占领的这些疆土,根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北伐军仍旧需要吸食国内的民脂民膏,甚至每占领一个地方,就要多投入百倍的人力财力。
如此下去,天下倒是争霸下来了,但整个大焱也将被掏空,他们空有这些领地,又该如何让领地上的臣民活下去,如何能够支撑庞大的军队来守护这些地方?
这就是朝廷的现实,刨除了政治斗争,文官和武将集团之间的勾心斗角,刨除了所有政治因素之外,客观存在的事实。
就如同苏牧先前考虑的那样,大焱的肚子就这么大,即便官家再有魄力,也吃不下那么大的一碗饭。
所以他才需要赶走老皇帝,换上自己能够掌控的耶律淳,让大焱获得更长时间的休养,联合耶律淳甚至西夏人,来灭掉今后极有可能成为天下共主的女真!
这是最省时省力,也是最稳妥的方案,没有之一。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郭药师不去攻打大同府还好,一旦攻下大同府,大同府比大定府还要烫手!
十万大军看起来已经很强大,燕云十六州确实富饶,但也不可能支撑十万人的用度太久,一切都需要大焱国内运输上去。
而李良辅和李仁爱的军队被拦腰切断,西夏人绝对要打开这个通道,大同府便是他们死命都要攻克的要塞。
西夏人绝对不是好对付的,否则也不需要老军神种师道坐镇数十年来驻守。
一旦他们倾尽全国之兵来攻打大同府,那就等同于郭药师用燕云西面的胜利,逼迫西夏彻底加入了这个战局!
政治确实很可恶,但却又是维持帝国管理的必要手段,很多时候政治手段远比军事手段要更加的杀人不见血,但成效也是显而易见,而且伤亡会更小。
在这件事上,苏牧不得不站在种师道的反面,就像童贯等人一样,他也看到了这背后的种种危机。
这已经不仅仅是军事上的事情,一旦陷入泥潭之中,后方补给就会跟不上,即便官家倾力支持,老百姓也受不了这样的压榨,这就相当于用大焱百年积累下来的根基,换取了北方大地的疆土。
打下这些疆土固然很振奋人心,可当国内补给不济,眼睁睁看着军士饿到哗变,饿到没有力量去打仗,眼睁睁看着敌人一座座城池收回去,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要发展,必须先吃饱饭,这就是前提。
苏牧不知道赵劼会做出怎样的决策,但他将绣衣指使军的情报系统发动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给种师道发了一封密信。
只是希望这封密信能够赶在郭药师发兵大同府之前,送达郭药师的手中。
只要没有攻打大同府,退守云州等地,以及雁门关等重要关口,依据着长城,就不会碰触到西夏人的底限,大焱也就不需要在西线全面开战。
这样的前提之下,郭药师的胜利,才是让人安心的胜利,才是真正意义上没有麻烦的胜利!
然而苏牧的密信没有发出去太久,他自己的麻烦也来了。
萧干和李良辅李仁爱的西夏大军,已经离开奉圣州,往上京临潢府方向进发,也就是说,老皇帝“御驾亲征”的戏码要开始了。
而留守上京的他,已经通过绣衣指使军和常胜军,收到了龙化州方面的军报。
完颜阿骨打的女真大军,也像约好了日期一般,开始往上京方向而来!
关系着整个天下大势的终极一战,似乎已经悄悄拉开了帷幕,而站在最中央的苏牧,却突然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