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黄帝乃作礼以时驱之,立大桃人,门户画神荼、郁垒与虎,悬苇索以御凶魅。
这就是汉民族古时信奉门神的由来,秦叔宝和尉迟敬德两位门神虽然典故出自于唐朝,但到了大焱,乃至于后世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古时百姓在门上贴的仍旧是神荼和郁垒。
神荼一般位于左边门扇,身穿斑斓战甲,面容威严,姿态神武,手里是金色的战戟。
而郁垒则在右边的门上,黑色战袍,手里也没什么神兵利器,倒是探出一掌,抚摸着坐立在他身旁的一只巨大金睛白虎。
千百年来,就是这两位并不存在的哥们,给了汉人们一种消灾免祸,趋吉避凶的安全感,即便到了后世,这种习俗仍旧没有改变。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遥远的北方,在古北口长城上,在这个防御异族入侵的最后关口,有真正的神荼和郁垒,守卫着整个汉民族的家园!
顺便提一句,在后世的抗战之中,同样是在古北口,同样有一群像岳飞和杨再兴这样的人,面对倭国人,进行了最惨烈的一战。
他们用自己最后的民族忠魂,捍卫着身后的家园,就像神荼和郁垒,面对关下那万鬼一般的女真人,岳飞和杨再兴如同永世不倒的天柱,用伤痕累累的残躯,堵着这个冥界通往人间的入口。
完颜吴乞买本来对古北口久攻不下感到非常的愤怒,甚至对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都产生了怨气,便是完颜希尹,也没能在他面前得到什么好脸色。
区区一千人,竟然将一万女真铁骑,连同两三万辅兵,死死挡在了关外,这是多么令人可笑的事情!
整整十天了!
他本以为昨夜的突袭,终于能够将这段该死的长城冲破,一扫往日的失利阴霾。
但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等到天亮,前线的军士都被杀退,无论女真督军队如何杀鸡儆猴,也再没有民夫和辅兵敢冲上城头。
他们仿佛看到了让他们灵魂颤栗的恶鬼,如同看到了生命之中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东西,再没有勇气踏上古北口一步。
只是这些都是女真人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这些民夫和辅兵都是被女真人从锦州莱州等地俘虏征召过来的,他们之中除了shú_nǚ真和回跋部的人,还有很多是汉人。
同样是汉人,当他们看到古北口被杀得只剩下两个人,岳飞昏迷不醒之时,便只有杨再兴一人死死顶着之时,只要他们的心不是铁石,只要他们还没有变成行尸走肉,任谁都会生出敬意和羞愧。
这样的战斗已经超越了战斗本身的意义,这样的战士也早已超越了一个人的极限,超越了一个人所能拥有的意义。
他们不再是战士,也不是战神,他们就如同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般,彻底融入到了古北口,成为了古北口的一部分。
他们,就是汉人天下的长城!
面对着关下渐渐清晰明朗的女真军队,岳飞突然将刀轻轻靠在了旁边的尸山上,而后转身离开,过得片刻,提着一个大葫芦回来了。
那是关所里老军剩下的酒。
岳飞将酒葫芦递给了杨再兴,一直没有说话的杨再兴笑了,他咕噜噜灌着酒,随着喉头的耸动,粗劣的浊酒不断涌入他的肚腹,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直到酒葫芦喝到一半,杨再兴才停下来,打了个酒嗝,将酒葫芦递给了岳飞。
岳飞在军中滴酒不沾,此时他口干舌燥,嘴唇都皲裂了,看着酒葫芦,嗅闻着散发出来的酒香,他抬起手来,但想了想,还是将酒葫芦推回给了杨再兴。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战,即便是最后一战,他也不愿再破例,这是他一直坚守着的东西,就如同他坚守着古北口一样。
杨再兴很明白岳飞的想法,他只是觉得岳飞这样活着太累,仅此而已。
他举起葫芦,朝岳飞敬酒,而后咕噜噜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酒葫芦轻轻放在身后,与岳飞一同,提起刀来。
他们将刀尖指向遥遥的南方,指向汴梁城的方向,而后异口同声地沉声道。
“岳飞,死战!”
“杨再兴,死战!”
“霹雳!”
一道惊雷撕裂乌云,砸落人间,就如同上天的启示,要震醒沉睡着的大焱一般。
春雨滚滚落下,打落在刀刃上,将刀刃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仿佛要为岳飞和杨再兴,呐喊助威!
长城以南,有人夜长醉,长城以北,有尸山两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