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仁逼债也不过如此啊……
为解救苦难深重的手下,齐公子决定豁出去了。你“店小二”不就是要钱么?行!我把家底给你,咱们财货两清。
可是人家“店小二”不答应,为什么呢?因为咱利息还没算呢!契约上不是写着嘛!要本利两清。利是多少啊?虽然我没明说,但私人信贷总该比银行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吧?你就还三分利吧!说实话,这还是看在亲戚面子上不跟你计较,换做别人,哼哼!早就利滚利、利加利外带利生利了。
没钱还是不是?没关系的,你把房子卖了吧!对了,据说你媳妇我那表嫂子,还算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正好我家还缺个佣人,就让她过来抵债吧?
听完下人那理直气壮的通牒后,齐公子“咕咚”一声倒地了。他牙关紧锁两眼翻白,不管谁叫,就是不愿意醒过来。
自己手下要给许忠义去打工,自己老婆要去人家当佣人。清末民初显赫一时的齐家,现如今走到这个地步,他齐公子不想活了,活着也是没意思了。
最惨的人要数赵致,这新娘子还没当几天,就由贵夫人变成了大丫头。于秀凝曾经说过,只要能把赵致给控制住,就可以摸清齐公子的底牌。她这所谓的“控制”,无外乎是绑架、劫持、掳掠。可人家“店小二”呢?技高一筹!那犯法的事咱不能干,对不对?你能抢了她的人,可你能抢走她的心么?咱是上流社会的大亨,不能跟杜月笙、黄金荣之流划等号的。
于是乎,没用“店小二”亲自动手,赵致就乖乖跑许家干活去了。她干活还有个特点,一边干一边哭,逮谁跟谁述说,总是埋怨自己的命,该有如何如何地不好。
“小二,你是不是太缺德了……”顾美人有些看不过去,她瞅准机会,对许忠义劝道,“你把表嫂给弄成了祥林嫂,咱在亲戚面前,面子也不好看是不是?”
“哎?你这话可就扯远了,亲戚归亲戚,利益归利益,怎么着,亲戚就可以不还钱么?”
“呃……”
“一个叛徒和家奴的双料贱人,告诉你说,我没弄死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小丫头被他们害死前,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顾雨菲心痛了,不知为什么,眼前的丈夫一下子变得很陌生了。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许科长,也不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店小二”。也许表哥说得对,像他这种家庭背景的人,一旦让他爬起来,恐怕真就是一场灾难了。“你这么做……”略一迟疑,顾雨菲痛不欲生地问道,“是不是想替小丫头报仇?”
老许没吭声,可他的眼泪却流了出来。
“小丫头是我杀的,你想报仇,那就找我好了……”
“哗啦”一声推落碗盘,许忠义咬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我就知道,你忘不掉小丫头,永远也忘不掉……”默默一摇头,顾雨菲死死捂住了脸,任凭泪水在指缝间无情地流淌着。
夫妻二人经过这次谈话后,赵致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许忠义对她说:你来我们家是做下人的,下人哪有躺在床上享清福?所以从明天开始,你就到后院鸡窝睡去吧!那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三更就寝,鸡叫干活!
当然了,有时候赶上个伤风感冒,这鸡也是会消极怠工的。叫早了算你赵致倒霉,若是不叫……“店小二”就会站到鸡窝前,“喔喔喔”来上那么几声,把报鸣的差事给揽了下来。“起来!干活了!我家的大米干饭不是喂猪的!”
顶着一脑袋鸡毛的赵致,要死要活地钻出鸡窝,她一边爬,一边痛不欲生地想道:“想当初在本溪,我还真不如英勇就义了呢……唉!都说地主不是东西,没想到资本家也会如此地黑心?”
齐公子一听说赵致“钻鸡窝”了,立刻两眼一翻,当即就吐了血。然后手沾鲜血,在纸上写下了七个“恨”字。
可你恨也没用啊?就算有万般能耐,没钱,那能解决问题吗?最后,行营二处副处长李维恭看不下去了,他心说再这样下去,非得逼死一口不可。迫于无奈,也是受齐公子的委托,他连夜找到于秀凝夫妇,希望看在师生一场的情份上,请这二位能出面给说合一下。
“不好办呐……”于秀凝摇摇头,一脸难色地说道,“这件事不是忠义挑起的,要怪就只能怪小齐不讲情分,非要跟人家过不去。”
“是是是!这事是小齐不对在先。”
“先生,不知您老想过没有,如果小齐还要跟忠义过不去,那就算眼下能和解,可将来怎么办呢?”
这的确是个大麻烦。李维恭很清楚,齐公子之所以总盯着许忠义不放,是因为他身上背着个大嫌疑。齐公子认为,许忠义的存在是对党国官体、政体的一种战略性破坏,不把他打掉,民将不民,国将不国,对后世子孙也没法有个交代。
但李维恭却不这么看,国家好坏那是老蒋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怎就这么拧?”李维恭气坏了,他暗道,“你现在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还有心思顾着国家呀?这不叫瞎操心么?”
齐公子明白,自己的想法是不会得到别人理解的。不过呢,想叫他对“店小二”低头,这是绝对地不可能,因为做人要有骨气,要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算啦!我还是想想办法,先把你老婆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