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直下到周六夜里。周日阴云散尽，阳光大好，是个难得的晴朗天气。
霍娉婷跑到后苑透气，顺手捏了个雪球玩。看到跟过来的古言，她忽地起了心思，扔下手套团啊团，团出一只狐狸来，捡了两粒石子做眼睛，顶着大小不一的耳朵，拖着沉重的尾巴，歪歪扭扭地趴在雪地里。
“真丑。”古言皱着眉评价，把她冰凉的双手裹进掌心捂着。
霍娉婷不服气，冲他吐舌头扮鬼脸：“你比它更丑。”
古言扬眉：“原来你眼神这么差。”
霍娉婷贼笑：“对啊，要不然怎么会看上你？”
古言不高兴了：“我哪里不好吗？”
霍娉婷故意逗他：“自恋狂，小气鬼，年纪那么大，比我老好几十倍，代沟都不知道能翻多少个滚去……”
握着她的手一紧。古言猛地把她拽进怀里，危险地低下头，眯起眼睛：“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霍娉婷惆怅地叹了口气：“委屈就委屈吧，谁让我这么伟大呢，勉强牺牲一下自己，就当是为民解害吧。”
古言盯着她看了半天，忽地笑了，低声说道：“那你可要对我好一点，否则我一个不满意，转身毁灭世界去。”
“好说好说。”霍娉婷满口答应，说完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天气严寒，圃园内的花朵早都谢了，只剩常青藤架边还剩一抹绿意。霍娉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沿着小路走在过膝的雪地里，摇摇晃晃，像一只笨重的企鹅。古言拉着她走出两步，手一伸轻松将她拦腰抱起来。她猝不及防，惊叫一声，继而自觉贴到他胸前，张开柔软的双臂搂住他。
从他的肩头往后望过去，原本凌乱的两行脚印，变成整齐的一行。霍娉婷看得心情愉快，枕着古言的肩膀，哼起一支快乐的曲子。
古言抱到她，一直走到温暖的前苑，才松开手放她下来，替她把脱掉的羽绒服挂到墙边衣架上。
霍娉婷里面套着毛衫，扯住他的衣服，赖在他怀里不肯出来：“跟我说说晴瑶的事情吧？”
她坚定地相信古言，可她毕竟是姑娘家，理智想得再清楚，感情上却无法不介意。
古言抿起唇，很不情愿的模样：“说她做什么？”
霍娉婷脑袋抵着他的肩膀，半仰着脸说道：“她跟柳似一样呢，都是红狐。你是不是对她说过什么，不许她来别苑？”
古言一怔：平时虽然笨了点，但是关键的问题上，她从来都意外地聪明。他细细观察霍娉婷的脸色，没看出生气的征兆，有点拿不准她在想什么，含糊回答：“这里是凡界，对她的修炼没好处。”
霍娉婷用手指头戳着他的胸膛：“哦？看上去冷淡，提都不愿意提，其实你很在意她？”
“没有。”古言赶紧否认，说完便意识到不妥。
果然，霍娉婷已经笑起来，伶牙俐齿地跟他拌嘴皮：“既然你不在意，那她的修炼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愿意管别人的闲事了？”
她看着古言的神色，接着补充：“你不想说，那我去问柳似，或者改天亲自问晴瑶？”
“不用。”古言握住她乱戳的手指，寻个位置坐下来，抱着她坐到大腿上，低头想了想，慢慢跟她说道，“红狐一族的长老，是她父亲。原本她是跟着我的，后来你不高兴，我把她遣回族里，她便开始闭关，前些日子才出来。”
霍娉婷本想打断他，她才见晴瑶几次，今天第一次跟他谈论晴瑶的事，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张开嘴忽然想起前世，她识趣地换了个问题：“柳似是接替她的？”
古言小心打量着她的神色。上一世，她见过晴瑶以后，遗憾不能与他同进共退，最终成了心结，至死都在念叨。古言不敢多说，谨慎地解释：“算不上接替。以前我身边很少有人跟着，陪你在凡界那段日子有几个传递消息的。柳似很有天赋，当时她年纪小，我照顾了一段日子，后来觉得让她留下，你应该会高兴，便让她开始打理这里。”
也是，他这种冷冰冰的性子，哪会乐意让人跟着。柳似确实很有天赋，不过她的天赋都奉献给了美食。
霍娉婷释然地想，没再多问，窝在他怀里看了一会书，有些昏昏欲睡。
古言轻轻摇了两下，见她没睁眼，小心地抱她回到房间，替她脱掉鞋子，拉过锦被给她盖上，翻身躺到她侧边。
霍娉婷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进了梦境。
这回她看到的景象，不像是前世。高大的金叶梧桐直入云霄，身穿轻软的白裙、臂挽霞彩披帛的女仙躺在茂盛的枝叶间，合着眼小憩。微风轻软，拂过她的衣端，露出鞋端精致的刺绣。枝叶沙沙作响，画面安静美好。
霍娉婷仔细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这不是芷卿上神吗？还有这棵树，不会是周青修学长吧？
愣神间芷卿上神睁眼醒来，缓缓起身，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祥云在她足底汇聚，托起她的仙躯。她拍拍金叶梧桐的枝干，粉唇轻启，嗓音轻软却不失威严：“吾为制琴而来，见汝枝叶繁盛，心中欢喜，故此驻足。汝经染吾之仙气，灵识已生，当远离尘世纷争，勤勉向道、清修问心。他日待汝修行有成，必有再会之日。”
勤勉向道、清修问心……
她不由自主地呢喃，耳边忽然听到古言的声音：“婷婷，婷婷！”
霍娉婷睁开眼，看到古言焦灼的目光。他的脸近在咫尺，紧张地盯着她：“又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