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祥云缥缈,巍峨的琅苑连成片。来往的宫娥彩衣飘飘,笑语间环佩叮咚。
栖梧宫内,少女模样的澜月任由仙娥服侍沐浴更衣,洗去凡界沾染的浊气。待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完毕,云舒早在前厅候着,还替她剥了几枚仙果。澜月随手拈起一颗,好奇地仰起脸:“抽掉的情丝还能再生吗?”
云舒知道她惦记什么,不赞同地瞥她一眼:“莫多事。你若实在太闲,把阁里堆积的文书处理掉。”
澜月冲他扮鬼脸,一口吞了仙果,不敢再多话。那些无聊的东西,交给云舒就好了嘛,她才不要看。
冒失的动作落进云舒眼里,惹得他直摇头,取过旁边备好的清露倒出一盏递给她:“火梵果于你修行有益,却也不是一口能吞的。你今日妄用三昧真火,刚才有仙官问询,我已将全部经过回复仙官,以后不许再胡闹。”
她烧的是傀儡,可她的身份代表凤族,那傀儡也不是普通妖邪,是由神龙的残魂炼制。龙族与凤族并为神兽,天界需居中调停,以免造成两族纷争。
澜月顺从地饮下清露,仿佛没听到他的叮嘱,清澈的眼珠滴溜一转,忽地凑到他面前,攀住他的手臂嬉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情丝的关系?”
云舒执着茶盏的手一抖,僵在原地。
她偏偏不依不饶,接着问道:“如果情丝没有了,你还会对我好吗?”
“会。”他答得坚定,却不肯看她的眼睛。
澜月看到他面上浮起可疑的薄红,顿时哈哈大笑:“哎呦,你脸红了!”
她难得看到云舒窘迫的模样,觉得分外有趣,一个劲地盯着他猛瞧。
云舒被她看得慌乱,低头躲避间,忽然想起什么,攸然沉了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
澜月痛快地点头:“对呀。我涅槃至今,时日尚浅。凭你的本事,为何闷在栖梧宫?没瞎的都能看出来。”
云舒牢牢捉住她的手,危险地逼近:“你明明知道,还要招惹别的人带回来?”
澜月初时疑惑,继而想到凡界的金味梧桐妖,恍然大悟:“因为他不一般嘛。金叶梧桐本就罕见,能修炼成妖的更少,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我当然想带回来呀。”凤凰本来就亲近梧桐,这是天性,怪她咯?
“安啦。”澜月笑嘻嘻的,根本不给他发飚的机会——确切说,根本没发现他的变化,“再罕见的梧桐,都没有我家云舒好。”
云舒从暴怒到怔忡,愣了许久,简直哭笑不得,最后拍拍澜月的手背,掩饰得颇为生硬:“你知道就好。”
凡界里。
霍娉婷一直在沈梦寻家里住下来。
沈梦寻原本让她先休息,等着她自己理清思路。可她连着几日都无精打采,看电视的时候对着荧幕发呆,背诵法术口诀时经常出错,炒菜差点酿出火灾,出门打个酱油付钱时又忘了拿找零。沈梦寻抚额,恨不得一指头戳死她:“这么舍不得,干脆滚回去算了!”
霍娉婷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沈梦寻叹了口气,挥手把粘人的炭球打发出门,转身拉着霍娉婷坐下,开始帮她疏理烦恼:“我问你,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霍娉婷点头:“知道,我想要一颗真心。”
沈梦寻接着问:“真心是什么?让他把心挖出来送给你?”
霍娉婷摇头。她要的是一份心意,而不是活生生的心脏。她出神地想:就算她向他索要,他大约也不会拒绝吧!然而心意又是什么?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说有就有,说没有也没有,拿什么衡量?她想想又觉得迷茫。
沈梦寻换个方向:“好,既然这个问题说不清,我换种说法。他有做错什么事,或者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霍娉婷继续摇头。她知道古言的好,他从未对她提过任何要求,护着她顺着她,一心一意地待她。她也知道情丝的事无可奈何——他对这件事那么介意,如果有解决的办法,肯定早就解决了,绝不会拖延到今天。
沈梦寻刻意等了片刻,给她留出思考的时间,然后接着说道:“当初我劝过你,说他不是良人,结果你一意孤行。当时你坚持的理由是什么?”
理由是她动心了,她喜欢这只狐妖。
“现在,这个理由变了吗?”
没有。她一样喜欢他。
——不,比从前更喜欢。没有他陪伴的日子,简直是种煎熬。尤其夜里睡觉的时候,她无可遏制地思念枕边毛茸茸的小东西。她想一直呆在他身边,想时时处处都能看见它。
“假设说,实现这个理由需要代价,你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愿意付出一切。她那么拼命地努力,几乎完全放弃了原本的生活,就是为了更接近他,更加漂亮地站在他身边。脆弱与鲁钝,都无法成为她胆怯的借口。
“没有情丝,是不是比这个代价更难以接受?”
一言既出,霍娉婷顿时愕然:当初下定决心的时候,她赌上了所有的勇气,难道还抵不过虚无缥缈的情丝?
陡然间,她眼前豁然开朗,多日来盘桓在心头的迷雾瞬间消散,晴朗的阳光重新洒满心中角落。
霍娉婷喜笑颜开,一把抱住沈梦寻:“我明白了。梦寻,谢谢你。”
沈梦寻瞧着她的模样,发现她想开了,立刻扔下知心姐姐的温柔体贴,直接换了张冷脸,冲她哼道:“一边去。前两天也不知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