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旺见文清韵脸上似乎有隐约的笑意,不解地问:“大奶奶,您怎么了这是?没事吧?”
“好事。”文清韵轻声却笃定地说,“他们这样大动干戈说明什么?沈诚还没落进他们手里。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被他们逮住。还不是好事?”
沈萱披着衣服从房间出来,文清韵和高旺适时地闭上嘴巴,四只眼睛盯着她。
“高管家,您在呢,正好我要找您,那对鸳鸯枕巾我绣好了,催得太紧,针脚有些粗,您给人送去的时候,帮我解说一下,别让人家挑理。”
高旺点点头:“大小姐,瞧您说的,他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您的手艺现在在海州城是有一份,能用上您给绣的枕头,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萱笑笑,转向文清韵,“娘,外头怎么了?”
文清韵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没事,抓人呢,跟咱们没关系,你别多想。”
“可我怎么听说,要抓的是咱们家的人?”沈萱眨了眨眼睛,她不想管乱七八糟的事,但她不傻。
文清韵笑得很勉强:“你听错了。跟咱们家没关系,咱们家是做生意的。”
沈萱不再追问,其实是谁跟她都没关系。她跟这个世界已经没关系了。
入夜的海州城陷入一片沉寂,原来的海州县政府大院现在是日本驻屯军司令部,三层红砖楼灯火通明。
小船津岛和驻屯军司令长谷藤木面对面坐着,各自板着脸,气氛有些凝固。下午进行了一次大搜检,可惜没有收获。小船津岛认为一定有人在暗中帮助,而长谷藤木则觉得是顾法乾的警察没有尽力。那些警察都是笨蛋,贪生怕死,最大的能耐是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百姓。他要亲自出马,既然钟诚在海州城,他就有把握把他抓出来。当然在这之前,他还要先抓另一个人……
“不可以,如果你现在抓了文清韵,就会打草惊蛇。留着她,对我们更有用。”小船津岛表示反对。
长谷藤木是典型的狂热的日本军人,出身世家,目空一切,但头脑简单,凡事喜欢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在他看来,今天发生的这起恶性事件,完全是小船津岛所谓的怀柔政策造成的,要是一开始就用他的办法进行攻击,那么中央军在花果山里坚守的那一小撮顽固分子早就该下地狱了。现在居然又在那边指手画脚,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小船君,这是军队的事,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就可以了。你不必插手。”
小船津岛固执地摇摇头:“司令,据我所知,除了锦屏山方世骥的力量,还有一支抵抗军眼下也在这里,他们的首领就是以前做过甡茂永掌柜的刘长林!你想想看,这两股势力都和文清韵有关,为什么我们不能用她做诱饵,把他们吸引出来,一网打尽呢?相信我,不出三天,他们一定会有所行动,送钟诚出城,我们可以明松暗紧,在城外设置关卡,只要他们有所行动,一定会被我们察觉。这样也可以减少对城里的侵扰。”
长谷藤木瞪起眼睛:“小船君,你所谓的抵抗力量和中央军根本不同派系,他们不会救援的。这些年你也应该知道,中国人喜欢‘借刀杀人’,排除异己,让他们互相援助,不可能,这是在浪费时间。何况,我抓了文清韵,他们不是一样会冒出来?”
小船津岛固执地说:“司令,我必须跟您强调一点,您说的那种情况,是他们互相争斗,而现在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在面对我们的时候,他们会尽释前嫌,团结一致。抓了文清韵,会变成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会很被动。我们要掌握主动……”
长谷藤木受够了,他根本无法理解关东军那些将领怎么会对这个只懂做生意的贱民另眼相看,还要他多多听从他的意见。他拍着桌子咆哮:“我也要提醒你,小船君,你不是军人,你不能干涉军队的行动。在这里,我才是唯一的指挥官,只有我能决定该怎么做!”继而嘲讽地笑笑,“我听说你将要做父亲了,是跟一个中国妓女,我真应该恭喜你。”
小船津岛拼命压抑怒火,他想起小玉宝那张因为恐惧而面目狰狞的脸,不禁怀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看上她?要不是她一味地胡搅蛮缠,他也不会极力撮合沈浩娶她。看来这件事将成为他一生最大的污点!
十几分钟后,几十辆摩托车以司令部为中心,在海州城内进行第二次地毯式搜检。另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向东城进发,抓捕文清韵!
文清韵像是等了很久,见到破门而入的日军,她理了理头发,笑了一下:“各位,我能不能和家里人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