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被缓缓吊入早已挖好的坑里,待棺木放稳,几人每人一捧土,撒在了师父的棺木上。
而后,几个被雇来的伙计开始填土,玄薇与几位师兄一同,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三师兄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不远处师娘的墓碑,轻笑了一声:“师父啊,你莫要担心。待我再过些年,赚够了银子给师兄妹们使,便改了姓随您。若您老不嫌弃,我往后便葬在您和师娘这块,算是在地底下也能尽个孝。左右我也是您给捡回来的,与师兄妹们不同,我没啥好顾及的。”
玄薇眼眶一直红着,她听了三师兄的话,抿了抿嘴也跟着说道:“我也是师父收留的,干脆也随了师父姓吧。”
几位师兄都在贺白卿的信里,知道了玄薇的身世,此时玄薇这么一说,他们也都没有出言反对。师父与师娘一生救了无数人命,却始终不曾有过一男半女。如今就有着他们这些徒弟,算是儿子女儿一般养着。
唯独二师兄,他听了玄薇的话,神色微微有变。
片刻之后,师父的棺木已经完全被埋在了土下,于这深山松柏之间,不朽而长眠。
贺白卿与常修然拿出挑来的贡品,一点一点摆在师父的新碑之前。玄薇也将背来的包袱打开,掏出一堆一堆的纸元宝。这些纸元宝,是玄薇这些日子里抽空拿金纸叠的,就是准备这个时候,跟着钱粮一块烧给师父。
二师兄望着玄薇的背影,斟酌了片刻,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了下来,跟着烧纸元宝。
“小师妹,你……对以前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二师兄忽然开口,轻声问向玄薇。
玄薇正专注烧钱粮,听了二师兄的话,也没有多想什么,直接点了点头:“我是顾将军从战场里捡回来的,那个时候,或许是我受惊过重,便忘记了之前的所有事情,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清楚了。不过师父怜悯,收留了我。他收我做徒弟之后,我便只有他一个亲人。”
二师兄看了玄薇一眼,接着问道:“对于以前的事情,你不想知道么?”
玄薇眨了眨眼,看向二师兄:“我现在挺好的,怕是以前过得也没有比现在更好。毕竟,谁家好端端的姑娘,会被人丢在那种地方。命该如此,我何必再去纠结。以前的事情,若想起来了就想起来,若是想不起来,我也无所谓。”
二师兄听了玄薇的话,心里对她有了点儿心疼。
是啊,玄薇说得是。若她之前过得好,又怎么会被人丢到乌坝战场那种地方?
“你这么想,也是很好。”二师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玄薇抿了抿唇,说道:“我打算,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继承师父在乌坝开的那个牌匾,开个名为红藤馆的小医馆。最好是在乡下地方开,小城小镇的也好,毕竟大一点的地方,该是早有医馆,百姓们看病也不困难,反倒那些乡里田间的,最是缺少大夫。”
二师兄听了玄薇的话,沉默了片刻,重重点了点头:“也好,也好!你若定了下来,记得与师兄们说。你的病,自己要上一点心,你也是大夫,该懂事的。我会借其他病由,让你五师兄或是小师兄给你送药,你若是真在乡下地方开医馆,怕是药材方面会麻烦一点,这个事儿,你去问问你三师兄,他会帮你。”
玄薇听了二师兄的话,顿时心中流过一阵暖流。
几位师兄,都是真心实意的在帮她,在心疼她。她抬头,朝二师兄感激地点了点头:“我会的,谢谢二师兄。”
二师兄摆了摆手:“都是师兄妹,莫要见外了。”
贺白卿摆完了贡品,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三师兄蹲在不远处,心思明显还没从之前自己的想法中走出来。
“师父这儿风水不错,前有照有后靠的。我这么瞧了瞧,师父这葬下的地方依傍着旁边那个松柏林子和小山坡之外,咱们来时不是还经过了一个小溪么?往后要是葬在这里,还真是个好选择。”说着,三师兄站起身来,走到了离师父坟头不远的西边,用脚在土地上比划着:“这儿……嗯,到时候我就埋在这儿。白卿,你觉着怎么样?”
贺白卿听见三师兄的话,便也抬头随着三师兄所形容的方向看了过去。他的目光环视周围一周,而后忽然顿住,看向松柏林的方向。
三师兄越看越是满意,心里已经计划起自己的阴宅该如何准备了。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贺白卿的回话,便抬起头望贺白卿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贺白卿正皱着眉谨慎地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
三师兄也随着贺白卿的目光望了过去:“白卿,怎么了?那边儿有什么不对么?”
贺白卿眯了眯眼,随后缓缓摇了摇头。他收回目光,朝着三师兄笑道:“没想到,三师兄还精通风水。”
三师兄摆了摆手:“啥都懂一点儿,却都是半瓶子水晃荡。”
贺白卿应和了三师兄几句,心里却渐渐起了疑。刚才,若是他没有看错,那片小树林里,似乎是有什么人正匿藏着。
气息非常微弱,仿佛正刻意隐匿身形。贺白卿心中疑惑,找了一会儿,却始终没找到藏在小树林里的人。他细细感知,猜想着小树林里藏着的人,该是不止一个。
究竟是什么人,又藏在那里做什么?
贺白卿想不明白,却在心里埋下了一点儿疑惑。他望了一眼周围的师兄妹们,眉眼间渐渐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