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朱平安终于发现屋内的墙角处,靠着墙坐着一个人,在他跟前是一地的横七竖八的酒坛子,场面挺壮观,朱平安表示很震惊,这酒量挺惊人的。
郑芝龙缓缓抬起头,不知是不是因为喝得太多的缘故,他的两只眼象是浸在一汪混水,完全没有当日初见时锋锐犀利。
朱平安皱起了眉头,郑芝虎没有说假话,这位被誉为海王之称的十八芝二当家,真的已经废掉了一多半。
“我当是谁呢——”终于看清来人是谁的郑芝龙瞳孔明显缩了一下,随后满不在乎的大笑:“原来是睿王大驾光临,你是来看我现在这副狼狈样的么?”
“成王败寇,殿下胜得漂亮,我输得心服口服。”
可真够能得瑟的——朱平安来到他面前,踢开几个酒坛子,找个比较大点的坐下:“要是你觉得我吃多了撑着了,没事来看你这个怂样,我没意见。”
郑芝龙的脸刷得一样白了,本来混了的眼瞬间亮得惊人,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这双凶狠的眼睛里,捏着酒坛子手背上青筋爆起老高。
“怎么,又想杀我?”朱平安顿时失笑。
“你行么,你连站都站不起,现在的你,说你是废物都抬举你了。”
郑芝龙气得发疯,野兽一样嗥了一声,拚命的想站起来,可不幸的是被朱平安说中了,一秒后他就滚在那一地的酒坛里,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后,锋利的碎瓷不知割到那里,血一滴一滴的洒了下来。
外头竖着耳朵听郑芝虎瞬间急了:“殿下怎么能这样说我大哥,这不是雪上加霜么?”
“不这样想怎样?”南宫英雄哼了一声:“难道还要殿下象哄孩子一样哄他不成?一个大男人,太没出息了。”
郑芝虎眼都红了:“你知道什么,我哥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说他是那种人——”南宫英雄不服气:“不就是吃了一场败仗,搞得象天塌了一样,谁欠他的了!”
“闭嘴。”郑芝虎气得发狂,伸手就是一拳,“我哥不是,你找打!”
“来啊,打架谁怕啊,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南宫英雄二话不说,二人瞬间滚在一处了。
朱平安带来的铁卫与守在外头十八芝的残部一齐瞪眼,然后一齐拥了上来,却被二人异口同声喝止:“都他妈别动,谁敢上老子劈了他。“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瞪着眼看着他们滚来滚去,然后乒乓之声大作,一脸兴奋等着要签名的店老板瞬间就哭了:百年老店啊,都是文物啊,同学们要保护不能破坏啊——
与外头的热闹相比,屋里边静得有些惊人。
朱平安冷冷的盯着胡子拉碴,脸色苍白的郑芝龙,“你打算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回你的小琉球去?”
郑芝龙努力从碎瓷中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十八芝毁在我的手里,死了那么多兄弟,我没脸去小琉球——话说,你怎么不杀了我?你杀了我吧——”他突然兴奋起来,也不知那来的力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朱平安走了过来。
鉴于脚底下酒坛子太多,几步路的功夫,他几次跌倒再爬起来。朱平安就冷冷看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郑芝龙终于凑了上来,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朱平安,带着酒味的气息粗重得吓人。
忽然他伸出一只手去掐朱平安的脖子,朱平安哼了一声,伸手击在他的肘弯之上,郑芝龙痛得皱了下眉,另一只手也伸出过来,朱平安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郑芝龙发出一串咒骂摔倒在地,可是很快的又爬了起来,依然执拗地伸着胳膊去够人,朱平安脸一冷,麻利的将他手腕扭到身后。
一般人到这个地步早就不能动了,可郑芝龙仿佛不知道痛一样拚命反抗,“嘎嘣”之声不绝于耳,那股宁可自伤自残也不肯退让的执拗着实让人胆战心惊。
“够了,你到底要混到什么时候!”朱平安狠狠的将他推开,看着他滚在在地,“现在的你除了撒酒疯,就不会干别的了是吧?”
“谁欠你了,仗是你要打的,打败了,怪我么?”朱平安一反平日的温和,每一个字都极尽挖苦的讽刺:“别人眼里百年难遇的海上天才郑芝龙,原来是这样德性,颜思齐看来眼神是不大好——”
仿佛被这一句喝骂泄掉了气,郑芝龙软软的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气:“你是高高在上的殿下,是天潢贵胄,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你知道我小时候吃过多少苦?你可以定我的罪,却不能随便否定我的过去,你懂得什么,你知道什么?”他疯狂大笑:“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来训斥我?”
“你这人真是,太孤陋寡闻了——”朱平安冷冷打断了他的话:“没人告诉你,我这个二皇子是半道捡回来的么?你还有个好兄弟与你一块长大,相依为命,而我连十六岁前记忆都没有——”他面无表情的说:“知道我为什么没记忆么?”
郑芝龙瞪大了眼望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我被人追杀,掉下山崖了,九死一生才活过来的。”
敢和我比惨,你还不够格,朱平安扫了郑芝龙一眼。
“怎么样,现在你还觉得我这个皇子高高在上,与众不同么?”
郑芝龙平静了下来,良久之后,“那你来找我干什么?十八芝完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谁说的?”朱平安扫了他一眼,“谁说你没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