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大捷的消息传来,人人振奋,对于明军高涨的士气又有了新的加成。
毛文龙咂了下嘴:“这个袁祟焕还挺有本事的嘛。”以朱平安的聪明怎么能听不出他话外那点若隐若现的挪揄。
“毛总兵见过袁大人?”
“没见过——”毛文龙哼了一声,很快小声补了一句:“不过听说过。”
朱平安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自已还是有必要点点他:“袁大人虽然是个书生,但他是孙大人一手选定培养镇守辽东的人。”
毛文龙混了大半辈子,头上还顶了个阴阳家的名字,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这个本事是没有的。但是论听风辩色,察颜知事来说,大明武将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
他瞬间秒懂了朱平安的意思,愣了一下之后就笑了:“殿下放心,我好歹也是个有封号的总镇总兵,不会和一般人一般见识的。”
朱平安觉得自已操心过了。
今时不同往日,有自已在,有些事自然会避免发生。
忽然想起了什么,挥手招过那个送信的兵,“来,我问你一句话。”
“殿——殿下,有什么事?”
那个小兵年纪不大,估计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睿王还有这位有封号的总镇总兵这么大的官,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没有什么,就是想问问,袁大人收到金州送过去的东西了没有?”
所谓东西,别人不知道,毛文龙知道。金州大捷之后,朱平安当即命人送了一些瓶瓶罐罐到宁远,他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收到了,我出来的有看到过。”
得到确实的消息后,朱平安露出了灿烂的笑,这让一旁担着心的毛文龙很不愤。
“宁远首战告捷,怒尔哈赤这老狗一点好处没捞着,还折了一个儿子,这脸都丢的一地都是。依我这么些年对他的了解,这个老家伙必定疯狂反扑——”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很明白了。
朱平安不在乎的笑了笑:“别担心,咱们这不是来了么?”
看着他手指的地方,毛文龙不由得撇了下嘴,心不见道的:进攻三寨真的那么管用么?
“日子差不多了,咱们送给怒尔哈赤的礼也该到了——”
似乎看到了那还没发生的一幕,朱平安笑得越发开心:“他再不懂事,也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道理。”
朱小殿下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走了,搞得毛文龙一整天失魂落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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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四年正月二十六,这个日子放在民间,只能说刚过完了年,可正月还没有出。
然而在宁远,今天是一决胜负与生死的时候了。
从一大早上起到现在,无数金兵如同蚂蚁一样涌了过来,lùn_gōng势之凌厉凶狠比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这一次,明军已经不再慌张。上一次胜利的经验告诉了所有人,金兵并没有那么可怕。有神威大炮在,只要敢攻上城的来的家伙的下场,都只有一条路——毁灭。
战局一开始,炮火纷飞,血肉飞溅,尸骨如山,一切迹象证明了这个观念正确无比。
可很快,很多人就发现他们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不对啊,金狗这次怎么没架去云梯攻城?”
本来一脸轻松的袁祟焕与叶沧羽二人接到消息后来到城楼,往下一下,二人一齐抽了口凉气。
叶沧羽的脸沉重起来:“盾来这些金狗还是长着脑子的啊。”
城下的金兵踩着战友的尸体来到了城下,这次他们没有再架云梯,而是架起木板,铺上牛皮,抡起大斧刀剑,开始另一项工程——钻洞。
袁祟焕看到这一幕后,小白脸瞬间就更白了。
这下真完蛋了——
这就是应了一句老话——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
攻城是条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不归路,吃了亏还要闯那是傻逼干的事,怒尔哈赤不是傻逼,此刻他正端坐在大青马上,在他的身边,一身黄甲的皇太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马头正好挡在怒尔哈赤的面前。
在他们的身后,多尔衮一身白衣,英俊的脸上恨意翻卷。
“老八,你这招想的不错,如果成功,你这功立得不小。”
得到汗王的夸奖,这是任何荣誉都无法比拟的,皇太极也不例外,情不自禁露出喜色:“为汗王效力,不敢言功!”
怒尔哈赤笑了笑,“我老了——”
皇太极的心忽然就乱了,同时乱得还有心思,但耳朵却奇怪的象放大了一千倍一万倍,任战场上声音再嘈杂乱耳,他只听得进怒尔哈赤一个人的声音。
“我会将大位传给你。”
心中狂喜如同万马奔腾而过,皇太极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他直愣愣回头看着那位在无数女真人心中如同天神一样的父汗:“父汗——”
怒尔哈赤深深吸了口气,手中马刀猛然指出:“我的愿意只有一个,拿下宁远、踏平山海关!老八,你能帮助阿玛做到么?”
皇太极胸中热血澎湃汹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战刀挥处,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
主战身先士卒,不惧刀兵水火,对于士气的鼓动是不能用言语表明的。
眼看着金兵潮水般奔来,宁远城上明军全然傻了眼。
他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已经开始崩塌——当金兵用血肉在城墙上凿出大洞的那一刻,什么都没有用了。
神威大炮不再神威了,因为再厉害的炮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