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人的是洗马湾里长李正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
朱平安开门应声:“李爷爷,什么事啊?”
开门第一眼见到里长一脸的惊惶,第二眼就见在他的身旁跟着两膀大腰圆的差官,神情很是凶恶,朱平安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平安娃儿,你跟这两位差爷去县衙去走一趟吧,你叔出事啦!”
“啊,我叔怎么啦?”
李里长还没说话,衙役中的一个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问什么问!你叔摊上大事了,先跟咱们去趟衙里,至于有什么事等到了就知道了。”
李里长一看不好,连忙陪笑打圆场道:“哎哎哎,哥两个,是爷们别动手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另外一个衙役哈哈笑:“李叔你放心,咱们爷们再没出息也不至于难为一个孩子。确实是县爷要找他问几句话,问完就完,话说回来,是他叔犯的事又不干这孩子的事。”
李里长想想是这么个理:“小刘,到底出什么案子?“
小刘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人命案!”
人命大如天,李正直是老实人,一听人命二个字顿时骇得脸色惨白,抓着朱平安的手火烧了一样慌忙松开,往后退了几步。
朱平安耳朵尖,早将二人说话听了七七八八,心里已是冰凉一片。
“两位大哥且等,我去收拾拿几件衣裳,马上就走。”
这个时候村里的人得了消息从四下涌来,木匠铺外头站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朱平安表现的很平静,不大一会收拾出一个包裹,攒得将近十两银子贴身收好,镇定的和里长道了别,转身跟着两个差役走了。
这等大事就算一般成年人也难免会慌手乱脚、六神无主,可这个不大点的小孩居然不慌不乱,有条有理,一派昂然大家气象——搞得那两个差役不敢小看了他,一路上对他颇为客气。
人群里的苏婉儿与宋小宝面面相觑,“……他怎么摊上官司了?”
宋小宝耸了下肩,你问我,我问谁去。
“走吧,跟上去看看。”
看到苏婉儿一脸焦急,宋小宝心里酸麻兼并……心里明镜一样的清楚,苏婉儿的心并不在自已身上,可是他就是放不下。
对于自已他无法再说什么了,一个字,贱!
明水县衙门口一对大石狮,左右廊下鸣冤鼓,这些场景让朱平安感概万千。
来到这里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呢,居然晃来晃去晃荡到衙门来了——这人生真是越来越奇妙了。
等进了大堂,上悬青天明镜牌匾,下边青砖亮得鉴人,散着森森寒气。前方长条铁木书案,后边端正坐着当家县令周静官,一身蓝色官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面相倒也端正。
“下边来人,可是案犯李老实的表侄?”
事到临头,怕也无益。朱平安大大方方上前几步,“大人好,在下朱平安,李老实是我的表叔。”
大堂上左右分列两班衙役,无数道眼神落到了朱平安的身上,见一个小孩不惧官威,侃侃而谈,十分从容,都诧异的很。
斜靠在宽大的黑檀椅上周县令着实打量了几眼,下边站着的少年青涩不通礼数,但眼神明澈,神态大方,言谈不卑不亢。人都说眼为心窗,眼正则心正。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练的就是个眼神,被朱平安的气度所镇,周县令倒不敢小看了他。
“本官召你来,是有几件事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朱平安:“是,不敢有所隐瞒。”
周县令颔首:“好,本官问你,平日里李老实是不是喜欢喝酒?”
朱平安心里急跳了一下,但回答的没的半分窒滞:“是。”
周县令笑了一笑:“他喝醉了是不是有醉后闹事的习惯?”
朱平安断然道:“没有!”
周县令不说话,抬手从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签,当啷丢在地上:“左右,先打他十板子罢。”
这一手举座皆惊!朱平安不是案犯,不过是叫来讯问,此时问了两句话,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要动杖刑,分明就有屈打成招之嫌。
被几个衙役按倒在地,朱平安又惊又怒:“我没有犯法,大人凭什么打我?”
周县令本来也没想真打,这是审案惯用的手法,只是吓他一下,令他心慌意乱不敢撒谎,并不会真的打。不过这种手段一般用在犯人身上,说到底他就是看朱平安这份沉着冷静到底是不是装的。
伸手止住衙役,冷笑说:“霍府昨晚前来报官,说李老实醉酒试图奸|污婢女春桃,被霍府二公子巧遇拦阻,却被他借酒将霍府公子打死。人证物证据实,现已将他收监,不日就要审讯。”
就算朱平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也被这个消息骇了个愣怔!
什么醉酒奸|污,什么伤人致死?就凭李老实?
眼前浮现出李老实那张憨厚木讷的脸,朱平安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他只想说三个字——不可能!
“大胆!”这时候大堂左下一张椅子上站起一人,阴恻恻道:“周大人,狡童敢嘲笑公堂,必需严惩!”
朱平安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见那人三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角下拉,生生把一张俊俏的脸拉得有些阴戾。
见朱平安看他,那人毫不掩饰的瞪了他一眼,杀气毕露。
周县令哼了一声,缓声道:“霍管家,如何断案审理是本官的事。”
对于周县令的警告,霍管家丝毫没放在心上,笑笑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