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无声。
永安城近郊的一所偏僻的宅院门前,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郊外没有灯笼,也罕有人烟,有的,只是呼啸的寒风,和冻色的星子。
拥着无论如何都暖和不起来的衾被艰难地试图入睡,躺在床榻之上的沈思语,满心满眼里,全都是对江婉夏的嫉妒愤恨,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对容承烨的怨怼。
楚无衣悄悄地给她请了大夫,又买了一个憨厚老实的丫鬟,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喝药,她那些原本就并不算重的失心疯,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然而,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和理智,沈思语却并不知道,比起真的疯癫来说,如今的自己,究竟是好还是坏。
毕竟,她心里的怨恨愤怒,一日更加胜过一日。
躺在寒冷的衾被之中,沈思语眼前止不住地出现一幕幕过往的景象,昔日里她与容承烨在一起欢笑的情形,让她每每想起,都如同吃下味道甜美的毒药一般。
甜蜜想吃,却又剧毒无比。
满脑子怨愤的胡思乱想,被一阵忽然传来的窸窸窣窣之声所打断。
异常警觉地从床榻之上坐起身子,最初本能的紧张担忧过后,沈思语忽然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自己如今已经是被软禁的阶下囚,性命早就已经是朝不保夕,即便是半夜有贼人闯了进来,也比在江婉夏的示威之下苟活着要强上许多吧?
自嘲不已,沈思语先前那颗慌乱紧张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耳听得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便沉了沉嗓音,对着房门外自暴自弃一般地赌气出声,道:
“门外的人,我不管你是谁,你若是图财,那很可惜,你来错了地方,你若是害命,那就请你给本小姐来个痛快的。”
“沈小姐倒是个性子沉稳且胆大的,这半夜三更的有贼人闯进院子,沈小姐居然是不慌不忙地没有尖叫和躲闪,还真是让我们佩服。”
门外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在猛烈呼啸的寒风之中,让沈思语辨不清男女,只是那一句“我们”,还是让她不由得心惊肉跳,先前那自暴自弃而来的一时勇气,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不过,沈小姐怕是忘了,这世上的贼人潜入院子,除了谋财害命这两样之外,还有一样儿,那就是图色,不知道,沈小姐对我们图色这个目的,还有何指教?”
阴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却是带了几分威胁的色彩。
那“图色”两个字骤然闯入耳中,让后知后觉的沈思语,不由得一身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不止一个人……
他们要图色……
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沈思语想要徒劳无功地高喊“救命”,也想要挣扎着逃跑和大骂出声,然而,话到唇边,她那尖细嗓音喊出声来的,却是一句令屋外之人耻笑不已的话——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姿色不佳,年纪不小,旁边屋子里还睡着一个小姑娘,年纪又小又貌美如花,你们,你们去找她!”
惊声尖叫,此刻的沈思语,满脑子都是如何保全自己,而丝毫没有想过,隔壁那个小姑娘的安危,更加没有念及过,先前她失心疯的时候,究竟是谁不眠不休,忠心耿耿地照顾着她。
“沈小姐这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的性子,本夫人十分欣赏。”
嗤笑一声,沈思语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轻而易举地推了开来,那先前阴沉难辨的嗓音,也透出了一股女人才有的娇媚,却是让沈思语那颗悬着的心,无端地又提起了几分——
难不成,这些人是哪家青楼,知道自己孤身一人住在这里闻讯而来的?
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江婉夏将她卖到了青楼?
“你,你别过来!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别,别过来,不然,不然我就要高声的叫了!”
本能地向后缩着身子,沈思语看着从门外缓缓走进来的人影,是一个陌生的,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中年妇人。
只是,那衣着打扮的华贵精致程度,倒并不像是哪家青楼的老鸨。
“我劝沈小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里的位置偏僻到连我们都费了不少的功夫才能找得到,沈小姐觉得,是你高声喊救命,就会有人来救你的吗?”
目带不屑地看了那蜷缩在床榻之上的沈思语一眼,刘氏挑了把椅子坐下身子,心里怀疑着,自家老爷这次的算盘究竟能不能打得响。
毕竟,眼前这个沈思语,看起来,除了阴冷狠辣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脑子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是不是江婉容派你来的?派你来害我,除掉我,然后,好跟烨哥哥说,我是暴毙而亡的?”
身子的颤抖之意没有停止分毫,沈思语目带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中年妇女,心中的愤恨之意,更加深重。
好你个江婉容,独占了我的烨哥哥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要谋害我的性命!
“你不用胡思乱想,你说的那个贱人,还没有资格来指挥本夫人做事。
我是江道行江宰相的夫人刘氏,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刘氏看着沈思语的目光中,嫌恶之意没有减少分毫,依着她的身份,同这样的女子坐在一起说话,当真是让她厌烦不已。
“江宰相的夫人?江宰相的夫人不是死去很多年了吗?你是……刘氏……哦,你是当年江宰相的那个妾室!”
神色之间带了几分犹疑,也不知道是过于惊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