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之前,容承烨还是个不及他膝盖高的小豆丁。
那个时候,他也是在某次宴席上没有吃饱,给他的理由,同样是看着某些人就吃不下去东西。
只是,那个时候,让他看不顺眼的某些人,是在宴会刚刚开始之前,与他打闹了一场的容承远而已。
而他分明看到,在宴会真正开始之前,他们兄弟两个人连衣服上的土都还没有拍干净,便已经和好如初了。
容承烨之所以堂而皇之地找出这个理由来问自己要东西吃,不过是不想让自己责备他挑食而已。
那个时候的容承烨,也是天真无邪的,那个时候他们父子两个人之间,也是没有如今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和计较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容承轩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刻,那个所有人都一派纯真澄澈,和乐融融的时刻。
只是,时光总会流逝,一切都总会发生变化。
只要长大,只要参与到这纷纷扰扰的世界之中,人心,就总是会变得越来越有**。
然后,所有的纯真澄澈便会得到真正的检验。
有些人,能够依然坚守内心的底线,虽然追求着内心的**满足,但却终究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为,而有些人,则渐渐的被心中的**所吞噬,那些曾经的纯真澄澈,曾经的善良正义,便也只能成为真正的曾经。
就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都没有办法再以当初那最为单纯的眼光和心态,再去面对他自己这些渐渐长大的儿子们。
他们彼此之间,终究是生出了无可填补的嫌隙,终究是生出了无可跨越的鸿沟。
“吃饱没有?可还要让他们再给你拿来些什么别的吃食?”
叹息回神儿之间,容承轩看到面前的容承烨已经将那宫人拿来的吃食基本吃光,他心中不由得浮起几分好笑,便再度出声问道。
“谢父皇好意,儿臣已经吃饱了。”
拍了拍手上的渣滓,容承烨微微上扬了唇角。
这忽然而来的父慈子孝的温暖气息,让两个人面对面相互看着,有那么一个瞬间,谁都不想再继续方才并不曾真正开始的话题。
毕竟,这样的场景和氛围,他们已经许久许久不曾遇到过了。
“既然吃饱了,那就说正事吧。”
两两相望着沉默了良久,容承轩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他们之间,终究是回不去当年那单纯的父子关系,眼下这短暂的温馨,不过是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逃避而已。
只是,这逃避又能持续多久?
他们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好。”
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容承烨也微微敛起了几分神色,站在殿堂之中,抬眸看着面前的容承轩。
“说吧,初六那天,碧云山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今天在朝堂之上,特特让那郑侍郎寻来交给我的名单,又有什么猫腻在其中?”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容承轩索性开门见山地出声问道。
“回禀父皇,儿臣不知,前些日子,父皇可曾听过一些流言蜚语?
说是儿臣为了争夺皇位,残害手足,已经设计将容承希和容承景拉下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为了保证儿臣继承大统的地位不动摇,所以,接下来,儿臣还会对其他的皇兄皇弟们下手,直到将他们绞杀殆尽才肯收手?”
清朗俊逸的脸庞上一派坦然之色,容承烨缓缓出声,嗓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起伏。
抬眸定定地看向面前的容承轩,容承烨并不曾看到,自己父皇的神色之间,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变化,只是看着他微微顿了顿神色,然后便示意自己继续讲下去。
“儿臣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父皇您听了会不会相信,但显然,其他大部分的皇子们是相信了的。
所以,他们特地在腊月初六那天,在碧云山庄之中给儿臣准备了一场’鸿门宴’,打算对儿臣先下手为强,好保住他们自己的性命和皇位继承权。
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儿臣已经事先从某种渠道得知了这个消息,提前有了准备。
在碧云山庄之中,儿臣进一步打听到,他们要在那准备丰盛的海鲜羹里给儿臣还有其他一些中正耿介的大臣下毒。
当然,为了避免嫌疑,他们下的是一种慢性的毒药,足以让儿臣和其他一些大臣们,回到家中之后,慢慢的毒发身亡。”
淡淡的出声说道,容承烨的眼底,浮起几层浅浅的不屑与冰冷。
这些就是他所谓的血浓于水的手足兄弟!
这些就是他从来都不曾动过任何心思、甚至于出手保护过的手足兄弟!
还真是,可笑之极。
“儿臣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白白的让自己中毒,更何况,在他们动手之列的,还有许多无辜耿直的大臣,不管是为了什么,儿臣也不会让他们就那样无辜的中毒身亡。”
“所以,你就在想要害你的那些人的食物里,下了催吐的药?”
浓眉紧皱,容承轩出声问道。
“是,那是因为儿臣没有办法对他们下手,尤其是对那些与儿臣有着血缘关系的皇兄皇弟们下手。
毕竟,正如儿臣的王妃所说的那样,他们是受了别人的蛊惑,他们是因为害怕,因为想要保护自己,所以才要对儿臣下手的。
既然他们没有对儿臣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而儿臣的王妃又不愿意儿臣随随便便的草菅人命,所以,儿臣并不曾对他们也狠心